分飞燕(1)(2 / 2)
赵西音掌心疵过来,贴着她的右脸用力往回转,平静道:“瞎话。”
婚宴酒店在西长安街,一层宴客厅鲜花满目,地段优,品味佳,宾客满座,非富即贵。新郎家境普通,一看就是新娘家世显赫。
堵车误时,已经没什么空位了。新娘娇小可人,笑起来眼如月牙,难得的是没小姐架子,亲自领着她们安排坐席。黎冉跟在身后一直打量新娘,本想尖锐挑刺,但这姑娘实在赏心悦目,她轻声叹气,“认了,不砸场子了。”
赵西音捏捏她的手背,“别矫情。”
从后往前走,左右都满座,时有宾客向新娘道喜。赵西音看她侧脸总觉似曾相识,偏又拎不出那个点。兀自出神之际,黎冉用力扯了一把她胳膊。
“干吗啊你?”赵西音吃痛,新娘的声音同时响起,“正好两个座,委屈你们将就啦,这是我表哥,有事可以跟他说。”
新娘身体稍稍侧出个空当,便露出了一桌人。
顾和平还低着头,和身旁花枝招展的女子**,看都没看便应着:“大喜日子能有什么事……”
话到一半,头抬一半,顿时消了音。
顾和平嘴唇闭了又张好几回,愣是说不出句囫囵话。他手心冒了一拳冷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赵西音。顾和平甚至连转头去看旁边那位的胆量都生了怯,但不用看,也能感觉温度沸了几度。
很快,他从善如流的应变,站起身将空椅往后拉了拉,和气攀谈:“小西,好久不见。”
这个动作看似无意,实则是不给赵西音拒绝的机会,总这么站着也不是事,赵西音沉默坐下,神魂归位慢了三拍。她一坐,和那人的距离便缩短,空气稀薄粘稠到极致,连一向话多的黎冉都不敢吱声。
顾和平带来的女伴是个十八线网红,美则美矣,一开口却抖机灵,说她上周去巴黎参加时装周,费好大力气买下一只限量贝壳包。又说自己吃了慕斯蛋糕,全北京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味道。
听得黎冉白眼掀了三遍。
而顾和平翻脸比翻书快,冷冷淡淡也不发一语。
直到侍者过来给赵西音添茶,顾和平刚要起身接替,有人更快一步,手臂不轻不重的拦了一把。浅灰西装,袖口绣着暗色格纹,一抬手腕,半面表盘露出来,低调生光质感极佳。
周启深翻开赵西音面前的玻璃杯,红茶堪满一半便住手,继而沉默,好像一切都没发生。
黎冉看得心尖发颤,偷瞄赵西音,偏偏这人一脸默然,平平静静看不出情绪。
小网红有眼力,立刻跟赵西音套近乎,想她年轻,应该感兴趣娱乐圈的事,便说自己和金马影帝合过影,还去试镜过王安导演的电影,又问她要不要吴彦祖的签名照。
赵西音礼貌笑笑,不太接话。
小网红索性放大招,抬出个当红明星为自己撑门面,“你知道阮黛吧?”
赵西音迟钝了下,点头,“知道。”
“其实她是我的干姐姐,上周我还和她一起逛街呢。黛姐参演的那部电影入围了金钟奖,你看过没?里面跳舞的那段是不是绝美?”
赵西音又笑了笑。
小网红吹捧:“黛姐是北舞毕业的,多专业。这电影是戴云心老师亲自指导,戴云心你知道么?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舞蹈艺术家。不过她只收过一个徒弟,但那个徒弟被封杀啦,叫,叫……哎呀我不太记得了——我加你个微信,以后你想看演唱会啊,或者想参加明星见面会,我都能帮你弄票。还有,我在巴黎买了一双鞋不太合脚,回头你拿去试试。”
黎冉实在受不了,嗓门响亮打断,“陪我去洗手间!”然后冲小网红翻了个白眼,拉着赵西音暂时离座。
小网红吃了憋,内心不快,但肯定不会在顾和平面前不懂事。于是微噘嘴,眼神无辜:“小姐姐是不是不高兴啦?”
顾和平对周启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先问问他高不高兴。”
以为是男人的不正经,小网红抡起拳头轻砸他肩头,“讨厌。”
玩归玩,但她心里清楚,这些人的圈子和自己是云泥之别。撒娇卖可爱能讨欢心,但这也得分对象,顾和平是想玩,所以跟她玩。但他身边的不一样。比如周启深,小网红对他的身份略知一二。和顾和平是战友,好像还考了军校,后来不知怎的又弃军从商,十年沉浮,创建京贸,方兴未艾,身家成谜。
周启深不是一眼能惊叹的面相,单眼皮,眼睛轮廓却狭长上翘,目光利而冷,很有精气。一八五往上的身高撑得住正装,长身窄腰比例没得说,这男人不爱笑,身上有股威势,太能扎人。
顾和平让自己问周启深高不高兴,换做平时哪敢。不过顾和平这态度应该是有几分保驾护航的意思,小网红架不住好奇,顺着话打听,小声问顾和平:“周哥儿真的结过婚呀?是不是姓章,城东章家的二小姐?”
顾和平笑得温和,但坐得端正,他说:“不姓章,姓赵。”
“赵?”字眼熟悉,小网红一下子想起来了,“对啦,那个被封杀的,就是戴云心老师唯一的徒弟也姓赵,叫赵,赵……赵什么来着?”
“赵西音。”一把男音平静低沉,稳稳当当地解了疑。
小网红望着周启深傻了眼,周启深也赏了个目光给她。他拿起热帕子拭手,一下一下擦手背,擦手心。目光随之升温,一秒一秒,烧的小网红满脸胀红。
最后,周启深将帕子揉成一团,狠狠丢到顾和平面前。起身,“你,出来。”
顾和平跟着出来,周启深转过身,耐心已到极限,“你带的什么人,让她走。”
顾和平也不废话,去边上打了通电话。办妥后来找周启深,周启深在宴会厅外头站着,手里捏着火柴盒,在指间翻来覆去地转。
顾和平走过去,也有点懵,“小西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周启深不接话,只火柴盒翻转的频率更快了。
“她这一年多都没回北京,上哪儿待着了?是不是找着什么工作?”顾和平和周启深关系厚重,别人忌讳的,他敢说,敢问,敢往周哥儿心尖尖上戳。
周启深声音平静,“去年三月在苏州,四月去了克拉玛依,六月在布达拉宫,九月南京,今年二月又去了西北,没工作,就是旅游,五湖四海走遍了,舍得回来了。”
顾和平震惊,“你这么清楚?”
周启深低了低头,不辨情绪浓淡,抠着火柴盒动作越来越慢。
顾和平来劲了,欠飕飕地问:“周哥儿,骗我的吧,其实你和小赵没离婚。”
周启深瞥他一眼,跟刀子似的。
顾和平笑,“离了?”
周启深一把收了火柴盒,用力拽着手心,转身往宴会厅里走,很淡的一个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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