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090 立誓（2 / 2）

        朦朦胧胧间，她见到一张容颜绝世的脸，好似那九天的玄女落下了凡尘，眉目皆含着日月之精魄、山川之灵气，纯真至极，叫人生不起一丝嫉恨，只余那从心底生起的亲近之情。

        柳菱歌平日里也被人称作为仙子，自觉也有几分仙气。

        可直到见到这眼前人，她才知道什么叫做井底之蛙。

        柳菱歌喃喃道：“你是……仙人吗？我到了仙界？”

        南絮没听懂她的胡言乱语，只以为她是死里逃生，有了些幻觉。

        “师姐，你醒了？”南絮道，“感觉怎么样，可还要喝些水？”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柳菱歌恍惚了一阵。

        又过了许久，柳菱歌才想起来，这是南絮的声音。

        她艰难道：“你是……南絮？你竟……长得这般模样？”

        “啊？”

        南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为了隐藏身份，她一直用着遮掩面容的术法，还戴着一个遮掩容貌的手镯。用习惯了，除了偶尔会在熟悉之人面前露出真容，别人都是见到她之后能够认出她，特意去想她，反而想不起她长什么样，平时倒也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来到这个地方，没有了灵气，这遮挡就这么消失了。

        反正也已经被看到，南絮笑了笑，也就承认了：“嗯，我之前用了些法子遮掩。”

        柳菱歌被她这笑容一摄，脑中竟是有些许的空白。

        原来……

        这才是南絮的真容吗？

        亏她从前还觉得南絮木讷，她这真容，天底下怕是没有比她再灵动的人了！

        柳菱歌一时气血上涌，那股经脉之中被蛊虫蠕动着钻过啃咬的恶心感又浮了上来，挥之不去。

        她猛烈地咳嗽几声，又扶着一旁的树干撑着身子干呕。

        等她终于缓过来，南絮端了一碗水给她：“师姐，喝口水吧。”

        柳菱歌喝了口水，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瓶丹药。

        她倒了颗丹药就要往口中塞，还未到唇边，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枚丹药化作了一层轻灰。

        柳菱歌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南絮无奈道：“此处没有灵气。”

        柳菱歌这才察觉，她的经脉也都空空荡荡的，半丝灵力也无。

        “这……是什么地方？”柳菱歌问，“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南絮面露难色，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难道要告诉柳菱歌，因为封异想杀她，触犯了黎昀给她留下的剑意，秘境被这剑意劈开了个口子，让她们掉进了这个缝隙里？

        哦，她体内的蛊还是封异下的呢。

        南絮从储物袋中摸出那支骨笛，抓在手里，犹豫着要不要将事情全盘托出。

        这么庞大的信息量，柳菱歌听完之后得晕过去吧？

        “呃……”

        南絮停顿一下，决定不说了，又不知道该怎么糊弄她，绞尽脑汁想着理由：“我们来这里……”

        “南絮。”

        她的背后忽然冒出一句阴恻恻的声音。

        南絮吓得一转头，见到封异浑身湿漉漉地朝她走过来，邪肆的容貌带着挥之不散的阴郁，好似那从水里爬出的恶鬼。

        “原来你在这儿，”他幽幽一笑，“可真叫我好找。”

        他一靠近，南絮立马举起那支骨笛：“你别过来！”

        “哦？我的笛子也被你捡到了，不错。”他扯开嘴角，“省得我到处再去寻它。”

        南絮一手抓了骨笛，一手飞快地抓了一把符箓。

        她背着手，用那骨笛拖延着时间：“你要是过来，我就催动她体内的蛊虫！”

        封异慢悠悠地瞥向她：“你以为，那骨笛是谁都能催动的？呵，你威胁不了我。”

        南絮当然知道这笛子用起来应该不容易。

        但她又没打算用。

        她主要是……在赌。

        她在赌，封异对柳菱歌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

        果然，南絮看到柳菱歌的表情一寸一寸地皴裂，好不容易清醒几分的心智也霎时崩塌。

        柳菱歌不可置信地看向封异：“我体内……有蛊虫？是你下的？”

        封异的表情一瞬间僵硬了几分，而后他又道：“菱歌，她在挑唆你。”

        “你体内的蛊虫，是她骗你吃下去的。”封异眼神阴鸷，“是她害了你！”

        “她害了我？”

        柳菱歌荒唐一笑，“我与南絮在这之前，连话都未说过几句，更别说她找机会给我下药了。她如何害我？难不成让我……”

        柳菱歌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她面色一变：“上次，你让我送药给南絮，并且亲眼盯着她吃下……乌大柴怀疑这药有问题，我为了自证清白，一时冲动吃下了那药……莫非，那药中就藏着这蛊虫？”

        封异沉默一瞬。

        柳菱歌立刻懂了他的意思，拔高了声音：“你竟然给你的亲妹妹下蛊？！”

        封异冷笑一声：“她不是我亲妹妹。”

        “她不过是我的一名下属……”他盯着南絮，目光中满是阴狠的恨意，“不，现在连下属也不是了。我没有这样背叛我的下属！”

        柳菱歌见到他那视线，为之一惊，将南絮护在身后。

        她就算是再迟钝，也该知道封异的身份不对。

        柳菱歌颤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

        封异忽而一笑，“我是什么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就有人告诉了你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柳菱歌回想起了他们两人第一次在秘境中相见的情形。

        那时她遇险，被他所救。

        她感念他的恩情，将他带到了同伴的身边。同伴玩笑道：“易峰，这名字倒过来便是魔尊封异的名号呢。”

        他只道：“我这名字太过寻常，竟还未想到会与魔尊扯上关系。”

        她还记得他当时大笑一声：“要是日后，我亲手斩杀了封异，易峰杀了封异，这传出去，岂不是一段佳话。”

        这番自嘲，令同伴也很快接纳了她，更是令她欣赏他的心胸与气魄。

        没想到……

        他竟然就是封异本人！

        “你、你……”柳菱歌又是一阵急火攻心，“你竟骗了我这么久！”

        那些斩杀魔族的并肩作战，那些生死之间互相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信任……此刻竟然都成了笑话！

        难怪他每次都能准确地知道魔界相关的情报，还让她上报给太玄宗。

        她靠着他给的情报，带着人杀了许多魔族，立下了不少功劳。

        这番回想起来，这情报应该也有猫腻。

        听闻上次仙魔大战之后，在魔界内部，有些反对魔尊的势力存在……

        怕不是她与太玄宗都被他利用，成为了他清缴势力的屠刀，彼此斗争，相互消耗。

        ……她不仅被封异瞒了这么久，还被他利用了个彻彻底底！

        柳菱歌急得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封异朝她伸手：“菱歌……”

        柳菱歌狠狠地推开他：“你别过来！我不想见到你！”

        封异收回了手。

        他道：“我知道我的身份，你一时接受不了，我可以等你接受。不过，你将南絮交给我。”

        他眸中凶光大盛：“我的身边不留叛徒！”

        南絮捏紧了符箓。

        封异失去了修为，但他的身体也是经历过天劫淬炼的，元婴期的身体。

        普通的符箓应该没有办法让他毙命。

        哪怕乌大柴交给她的符箓已经是最高级的天品符箓，但封异这些年不是白混的，肯定有许多自保的办法。

        要是柳菱歌把她交出去……她就要和封异搏命了。

        实在打不过，她还得做好时刻回到芥子空间的准备。

        “交出南絮？”柳菱歌抬手，擦干净唇边的血，“我是她的师姐，她是我的师妹，我们才是同门。我凭什么将她交出去？”

        柳菱歌的眼神也带了些恨意：“她叛变了，那又怎样？我太玄宗海纳百川，素来接纳改邪归正之人！”

        南絮：……哦豁。

        怎么感觉柳菱歌现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她悄悄看着柳菱歌，却见封异盯着她许久，森寒道：“菱歌，纵使没了灵力，你也打不过我。我捉住你们二人，轻而易举。”

        “我是打不过你这鼎鼎有名的魔尊。”

        柳菱歌憋着口气，报复道，“但你要是敢杀了南絮，我便死给你看！你利用我这么久，想必也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南絮：“……”

        打不过你就死给你看，这是什么奇葩的脑回路。

        不过这套路，好像有点眼熟。

        ……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书里面的剧情吗。

        暴露身份之后，封异对柳菱歌强取豪夺，虐来虐去，柳菱歌就以自杀来威胁他，封异一时心软，见到柳菱歌要逃，继续又虐来虐去。

        这狗血的套路对她来说不管用，但是对封异来说……

        好像是管用的。

        听到柳菱歌放狠话，封异向后退了一步。

        “好，你让我不杀她，我在这秘境，便不动她一根汗毛。”

        封异意味深长道：“菱歌，你现在只是气我骗你瞒你，一时上了头，与我赌气。待你冷静下来，你就会知道……你这好师妹背着你都做了些什么。”

        封异自傲道：“我现在不杀她，将来出去，她也必将死于我手下！”

        “你的手？”

        南絮插话，拿出了封异的那截小指：“是这个吗？”

        封异望向她，暧昧一笑，眼中却冰冷：“没想到阿絮对我依然旧情难忘，连我的断指，都收藏妥帖。”

        南絮包着手帕，当着他的面，一下将那一截断指扔进了火堆里。

        她无辜地笑了笑：“你妈没教你不能乱扔垃圾吗？”

        封异被她激怒：“南、絮！”

        他一动杀意，晴朗的天空便忽然翻滚起雷云。

        南絮伸手指了指天：“你刚才发了誓，在秘境中不能杀我哦！也不能伤我！”

        南絮心中狂喜。

        感谢这修真界的天道法则！

        元婴修士言出法随，要是违背誓言，会被雷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