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2 / 2)
可不知道为什么,顾连清总觉得他那眼神里不似欢喜也不像高兴,倒像是看着自己圈养的鸟雀在鸣叫飞舞时的得意。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想也该是。
他虽对自己不算是全心全意,可也算是体贴有加了,尤其是今日还帮了大忙,即便没有情义在也有买卖在。也不至于这般冷漠。
只见他走过来,看着顾连清道,“回来了。”
顾连清点点头,“今日多谢你。”
裴恒之淡笑道,“谢我?那你可要想好了怎么谢。”
他走进房间,在桌边坐下,玉荷春芽立马端来水让二人净手,然后开始布菜吃饭。
顾连清还没想好自己怎么谢裴恒之,他什么都不缺,自己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地方能帮到他的,除了他父亲任南杭知府一事……
她小心翼翼地望着裴恒之,看了一眼又低头吃一口菜,然后再看一眼再吃一口菜,半天都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
裴恒之唇角微勾,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顾连清抿了抿唇,“我父亲……”
“对了。岳父大人有一封信托我转交给你。”
“什么?”
顾连清忽然被他打断,还没反应过来就剪裴恒之从怀中抽出一封黄底横条的信来,上面写着四个字,“吾儿亲启”。
那是父亲的笔迹,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顾连清放下筷子,三两下就将信封拆开,里面的字不多,只有几句话。
“连清吾儿,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此信之时,为父已启程行往南杭。此行路远,山高水长,启程匆忙,不能辞别,为父之痛。故将你交由恒之好生照顾。
望你二人好生珍重,互相扶持。
盼一切安好,来日再见。
父姜山笔。”
顾连清看完信,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摇头,“怎么会这么突然?父亲从未出过远门,更不喜欢掺和这些事情,却要去南杭任职,甚至连同我告别都不做?这不可能!”
裴恒之吃着碗中的松鼠鳜鱼,淡道,“大概岳父也有雄心壮志未了吧。往后你便好好在家中做好裴夫人。我不会亏待你的。”
顾连清望着他,只觉得这一切太巧合了,可又想起是自己求着裴恒之让她去见梅姐姐的。
她将书信收起,捏在手中,紧咬着唇瓣,不再说话。
踏上了南杭之路的顾姜山看着天下将晚,便叫送行的下人们在林中稍作歇息。
旁边带着的下人是在顾家跟了他好些年的马夫,他问道,“老爷,咱们放着皇城里好好的官不做跑这儿来干什么啊?”
说是富庶地,可哪里能有京城舒服啊。不然一个个地都往那儿钻?
顾姜山半晌没有说话。
他一边烤火一边想起那道密旨来的时候,荣德帝身边的朱公公是这么说的,“这道旨乃是密旨,陛下的意思是顾大人可以接也可以不接。他都不会怪罪您。”
顾姜山看着那道圣旨沉默良久。
朱公公劝道,“顾大人,陛下到底还是爱惜您的才华,珍视你们往日之间的情义才会叫老奴来的。从前顾大人拒婚伤了安华公主的颜面,如今三皇子做出此等错事,也伤了顾大人的心。陛下愿意先低头给您台阶下,您就下了吧,只要大人接下这圣旨,这笔账就算是彻底一笔勾销了。”
“顾大人!”朱公公催促道,“这别人捞都捞不着的好事,您怎么就那么倔呢?守着您那几本破史书有什么好的,还不是个七品修撰。这南杭知府可是正五品,待您任期归来升三品大员指日可待。”
七品修撰。
呵。
顾姜山脑子里回想起了他弟弟的那句话,“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修撰,我倒要看看你女儿在裴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顾姜山扯了扯嘴角,“就怕是没命回来了。”
“这……”朱公公哑言,他一个当奴才的哪里知道那么多,只想着把差事办好好回去讨赏,他急得团团转,刚要想办法再劝,就见顾姜山接过了圣旨,问,“什么时候启程?”
“陛下的意思是即刻启程。”
顾姜山垂眸,“好。我给我女儿写封信便走。”
“那老奴便恭喜大人高升!”
这年新年夜,顾连清在厨房里备菜给裴家准备年夜饭。
父亲走后没多久,罗如梅狱中自尽的消息便传了出来,未久,宫中多了个梅贵嫔。
顾连清都快这些个消息吓出心脏病了,拍着自己的胸口后怕不已,斥责玉荷道,“你往后说消息能不能先说结果,你是要将我吓死吗?”
玉荷瘪瘪嘴,“奴婢知错了。”
但好在这事儿暂且是得了一个权宜之计。
顾连清松了口气,她不知道乐师一事是谁算计的,可她想,罗大人到底还是聪明的,越是逼他做决定他便越是要中立,这个档口有谁能比陛下更能保住梅姐姐呢。
只是可怜梅姐姐了。
她的志向从不在那里。
主仆几人一道包着饺子,备了好些硬菜。
新年夜的钟声响起,顾连清看着裴恒之,裴太傅夫妇还有其他人都很是欢喜。
这一年,所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她错嫁,云儿远嫁,梅姐姐入宫了,父亲也不在她身边。
周围所有的亲人都四下离散之时,顾连清侧目看着眉目冷峻的裴恒之,她能感觉到自己依旧没能走进他心里,可是她放下了。
就如此相敬如宾似乎也不错。
他向众人敬着酒,然后也和她碰了一下杯子,二人将手中的薄酒饮下。
顾连清感受到了喉间的那股辛辣之味。她很难说这场婚事是对是错,只是她看着这灯火通明,烟火气旺盛的裴家又想着好像这一切也没有那么差劲。
但还是有一瞬间,她感到了孤独。
她摇摇头,将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情绪都晃走,然后给自己斟酒,多喝了几杯,便有些醉了,脸颊微红。
裴恒之见状,立马扶住她。
顾连清靠在他手臂上,红着脸,道,“裴恒之,你……的心……很冷……”
只可惜她醉酒,中间那两个字根本没能发出声,落在裴恒之耳中便成了“裴恒之,你很冷。”
裴恒之笑道,“我不冷,你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他将人打横抱起,月色下,顾连清醉得不省人事,手臂微微勾着他的脖子。
裴恒之眉目冷淡,可唇角带笑。
瞧着背影二人倒也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这是她错嫁的第一年。
也算是平安顺遂。
而往后种种,皆是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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