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2 / 2)
□□直飞青年的头颅,然而青年只是将手中油伞轻轻一挽,那□□就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将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惊讶道:“不可能,这是上古神兵昆仑弩!一把油伞,一把油伞怎么可能……”
一旁天婴道:“这不是油伞,是容远的本命武器——疾空伞。”
“疾”字取自兵法中的“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中的“疾”,意为迅猛。
而这个“空”却是佛法之中的万变皆空。
空,亦为变。
容远上次对十三长老都没有使出本命,而这次居然……
看来他这次是真的认真了。
将领打断了天婴的思绪:“什么疾空伞?”
天婴:“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穷奇发难,他的万千士兵也向容远叫喊着冲去。
容远转了转伞柄,突然间一道道白光从伞骨巅飞出,绞肉一般将黑压压向他涌来的士兵斩得血肉模糊。
那将领揉了揉眼睛:“什么?”
突然间看那伞万千变化,时而伞沿向上一收变成一把□□,刺破一两个向他靠近的漏网将领。
时而伞面化成盾,然后他从中抽出一把利剑,成为一盾一剑。
突然间血肉在雪中横飞,青年带着他的疾空伞越逼越近。
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意。
众人第一次见如此神兵,看得瞠目结舌。
原来他们以为所谓大祭司就是在神殿里念念经的。
没想到实力那么强横!
顷刻间尸横遍野,满地残肢。
青年淡淡道:“穷奇,你确定要与我鱼死网破吗?”
他声音不大,但是穷奇却听得很是清楚。
穷奇蹙眉,他明白容远孤身前来是表现了足够的诚意,不代表这狡诈的家伙没有留后手。
穷奇压了压手,那些向容远蜂拥而去的士兵终于纷纷退后。
穷奇咧嘴露出一个冷笑:“见面礼罢了,何必那么小气。”
青年没有反驳,只是从容地拍了拍落在肩上的雪。
只见手中的那把疾空伞再次变成了一把白色油伞,帮他掩着飘落的白雪。
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青年的脸,此刻疾空伞依然掩着他的容颜,只露出那清晰的下颚线和白玉一般的肌肤。
随着他走近,众人才慢慢看清他的脸。
一群男人对他过人的相貌不那么感兴趣,但是都惊愕于他此刻的面色。
那双琥珀色的眼冷漠又平静。
仿佛这满地的杀戮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就连他们这群以血与恐怖著称的妖军也对他此刻的平静感到诧异。
若不是亲眼所见,不会有人相信这清冷无双神祇一般的男子刚才杀了如此多生灵。
没有恐惧,没有内疚,也没有兴奋。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
天婴水瞳微颤,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容远,但是每次见到都难免觉得心惊。
刚才那场绞肉一般的血战,他身上居然没有染上一点的血污,从尸堆中走过,那双白色的锦靴也不沾半点污渍。
天婴才注意到他手臂上还挂着一件白色的狐裘。
不知道他挂在手臂有何意?
可能是显得更加风雅?
在众人目光下容远离他们已经只有几步之遥,天婴发现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好似在看着自己。
那双眼带着淡淡的冷色。
天婴这才想起,自己算是逃跑,这一场逃跑好像还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他孤身涉险不说,与穷奇谈和应该会让他付出不少的代价。
他生气倒也正常。
但是天婴不想去迎接他这冰冷的怒意,把脖子一歪,避开了他的目光。
容远的目光更凉了一些,他走到穷奇跟前,没有理会穷奇,而是继续俯视着天婴。
低声道:“受委屈了?”
天婴这才想起自己满是血迹污渍的衣服,自己现在看来应该很是狼狈。
容远这个洁癖怪,估计多看一眼都会让他难受。
天婴不太在意他的感受,也不想与他对视。
而自己受不受委屈,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在风雪中站得有点久,冷得打了一个颤。
突然间冷风一震,她用余光看见了一片雪白,不一会儿自己就被什么包裹起来。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身上裹了一件雪白的狐裘。
这狐裘,难不成是容远一直挂在手臂上的那件?
容远那鸡毛的洁癖性格居然将他的狐裘裹在了自己这肮脏的外衣上?
她这才抬头,却猛地感到了一股压抑之感。
她正正站在穷奇和容远身前。
有的时候天婴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太高,哪怕在姑娘里面也是险被埋没的那种。
而身前这一白一黑两男人都高大,在男人中都是极高的那种。
那么近的距离,天婴只能看见他们宽阔的胸膛。
这个距离天婴不得不仰着脖子才看得清两人的脸。
穷奇一只漆黑的眼睛有一种见了仇人分外眼红的愤恨,而容远那双向来琥珀一般带着透明感的眼睛,也是极冷地看着穷奇。
他们不仅个子高大,且都有极强的气场,两人站在一起身上的仙力和妖力都在强烈地对撞。
让人感到窒息。
穷奇身后黑色的巨翅慢慢展开,作出了攻击前的姿态,容远一手撑伞,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转着撑伞那只手上的玉扳指。
天婴感觉两人出手厮杀就是一瞬间的事。
这不知年岁的大祭司和上古凶兽但凡打起来,必然是天崩地裂。
离他们如此近的天婴就算不会变成雪地里的尸块,但弄个断手断脚,也是极有可能的。
她:“你们……”
两人三眼缓缓把目光转向了她。
他们的目光压迫感太强,天婴居然情不自禁地缓缓抬起了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做出来后她很懊恼,也觉得自己有些丢脸。
但是天婴不想被他们误伤致残,于是道:“你们不是来谈和的吗?啊嚏!”
一片片雪落在她头顶,她指间。
穷奇这才回过神来,蹙着眉头看着天婴,有些埋怨道:“怎么就感冒了,怎么那么娇……”
穷奇没有说完,容远将伞撑到了天婴面前。
“拿着。”
天婴错愕地看着他,若这是把油伞也就罢了,可这是疾空伞,惊世神兵,他的本命武器。
天婴攥紧拳头,没有要接他伞的意思。
容远捏住了她的手腕,天婴正欲将手抽回,容远已经灵活地掰开了她的手指,将伞柄塞进她的手中。
天婴茫然之时,穷奇看着容远握着天婴的手,厉声道:“把手拿开。”
容远对穷奇的警告听而不闻,只淡淡对天婴道:“不要使性子,拿着。”
穷奇“呸”了一声,嘟囔了一句“妈的。”然后准备去抽后腰的刀。
天婴眼看他们又似要打起来,急忙一把握住伞柄,从容远手中抽出了手,指着一片空地道:“你们不是要谈和吗?”
容远方才握着天婴的手,第一次觉得她的手温度比自己还低,但却依然是柔软的,就在她抽出手的一瞬间,心中突然变得空落落。
他扫了一眼穷奇,真向天婴随意一指的那块空地走了过去,淡淡道:“开始吧。”
穷奇思索了片刻,转眼看着撑着疾空伞的天婴,“小白……”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扇着翅膀向容远所行之处飞去。
皑皑白雪中谪仙白衣红菱在风雪中翻飞,天空中飞着一身漆黑的穷奇。
这画面,美而诡谲。
容远手一伸,白雪旋转形成了一张冰桌横在两人跟前。
两张冰椅分别在这冰桌两面。
容远从容坐下,比了一个“请”的姿势,也依然优雅。
穷奇嗤了一声,将椅子一拉也敲着二郎腿一屁股坐在了冰椅子上。
众人只见以两人为圆心,地上的雪慢慢变成冰,不断朝上凝结,像蚕茧一般将两人包在了里面。
外界看不见他们,亦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天婴撑着疾空伞,裹着狐裘,也开始觉得暖和起来。
天婴一开始有些担心容远的疾空伞在自己手中被抢,怕容远以此为由让自己后半生留在生司阁打杂还疾空伞的债,毕竟容远真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后来觉得自己的考虑永远不如容远透彻全面。
那些本还有些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妖魔因为忌惮这疾空伞,竟是连自己一丈之内都不敢靠近。
天婴不知道他们在冰茧里面说了什么。
但也猜得到应该都是一些利益的分配,边界的划定。
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
容远和穷奇都是极其危险的存在,对自己来说各有各的糟。
只是容远至少能保自己百年的安稳,穷奇如果发现自己不是他的小白,自己可能随时能够死于非命。
这样想来,现阶段容远还稍微安全这么一丁点儿。
不知过了多久,冰茧慢慢破开,穷奇沉着脸从里面出来,大步走向天婴。
“小白……”天婴眼看他是想做一个拥抱自己的姿势。
她想着怎么避开之时,自己手中的疾空伞突然腾空飞了起来。
就连穷奇也没想到这疾空伞居然突然带着天婴飞了起来,于是抱了一个空。
穷奇咒骂了一句,转身看着飞走的天婴。
疾空伞所飞之处正是容远所站之地。
天婴没有记错的话他站的地方,是他刚才将万千妖军绞成肉泥的地方,而现在被大雪覆盖,一片平静的洁白。
这片雪白的荒原,像极了容远本人。
看似圣洁的纯白,下面藏着尸山,埋着血海。
天婴难得这么俯视容远,雪地中的容远正仰视着她,慢慢展开了双臂。
疾空伞带着天婴落在了他的双臂之中。
容远那看着怀抱中的少女,此刻她脸上多了几分淡粉的血色,狐裘的长毛显得她的脸更加精巧,一双水润的眼中带着几分惶惑,那张饱满的唇在雪色之下带着几分晶莹。
他眼中划过了一丝隐忍,克制的看着她。
天婴这次私自离开已经做好了他会发怒的准备。
但是以往容远的发怒,也无非就是冷落自己,再则就淡淡训斥几句。
这次也不知道他是会直接冷战,还是会先训斥自己几句。
冷战她不怕,训斥她不想听。
而这时精明冷静的容远在一瞬间像一根险些绷断的弦。
他薄唇微启,用微哑甚至带着几分脆弱的嗓音道,“我们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从容远口中说出之时,容远也是微微一怔。
他自认带着使命,自出生开始,便以天下为家。
而此时他口中的这个家,显然不是天下,而是一方净土,就像桃源村里她在的那个茅草房那样的一个地方。
他在外面尔虞我诈之后,能够回来休息的地方,能够看她乖巧地等着自己,能够看见她蹦蹦跳跳地迎来,能够穿上她做的衣衫。
那一瞬间,那个画面浮上了心头,他想要一个家。
一个小家。
一个可以让自己舔舐伤口的地方。
他的双眸变得深了一些,看着怀中少女,等待着她的回答。
少女的脸带着几分娃娃般的稚气,她扇了扇睫毛,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
她曾经也想要给他一个家,一个像桃源村妞妞家那样的小家。
无论是在生司阁还是在无妄海边,这个愿望她都没有变过。
每天等他忙回来,她给他煲一碗鱼汤,她会向他跑过去,扑在他的怀中,会笑着告诉她自己有多想他,她会给他做衣衫,做鞋袜,还会帮他研墨,只要他想,自己什么都可以做。
可是,她努力了一世,发现他根本不需要。
自己那个小家在他风雅的生司阁格格不入,没有格调,上不了台面,一直被众仙视为笑柄。
而他从来也对那小家里的东西爱答不理漫不经心,无论对自己做的衣衫鞋袜,对自己煲的鱼汤,还是对自己。
前世她飞蛾扑火般的付出是一场自己的悲剧旁人眼中的笑话。
这一世,这话从容远口中说出来就显得格外奇怪和好笑了。
她问:“你是不是口误了?”
此刻容远唇线崩成了一条直线,琥珀色的眼暗了下来。
天婴继续道:“你我之间哪里有什么家啊?”
她话音一落,容远那根险些绷断的弦瞬间彻底断了。
青年从在大漠出现的那一刻,都是从容的,都是能够把控一切的,哪怕孤身面对穷奇的数万精兵,他的面色都不曾有一丝松动。
而在这一刻,他那张完美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居然有福尔摩斯猜到穷奇要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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