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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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纪年从小到大吃过不少苦头,  跟着舅舅在工地搬砖的时候,有一次被砸到脚趾骨折,那会儿是真的疼。

        可没有哪一次,  能像现在这么难受。

        他根本没来及屏气就被整个卷进了浪潮里,  海水从四面八方呼啸着包裹而来,全然阻隔了最后一丝氧气的通道。咸涩的海水倒灌进他的鼻腔和喉咙,他几乎在坠海的瞬间就呛了水。

        人越是在溺水的时候,  越想大口呼吸。

        不过几秒时间,  闻纪年就感到肺部已经快要憋炸了,整个喉管和胸腔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像是有一只手在狠狠拉扯呼吸道的每一根神经。他被浪卷来卷去,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好像沦为了大海的玩/物。

        伴随着窒息而来的,  还有漆黑的海面所带来的深度恐惧,恐惧会再次消耗大脑内的氧气,从而形成恶性循环。

        闻纪年不知道自己被浪拍得撞了多少下礁石,  后背传来尖锐的疼痛,应该是皮肤被礁石刮破了,  可他已经丝毫感觉不到痛,长时间的溺水已经让他神志模糊。

        他似乎听见岸上有人在大喊,  有人跳了下来,  有人在从远处划着水游过来。

        但剩余的意识,  已经无法支撑他举起双手暴露自己的位置了,海面这么黑,不知道救生员能不能找得到他。

        万一找不到的话,  他还能坚持多久?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正在他眼前已经出现雪花的时候,  一只手臂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脖颈。

        闻纪年睁不开眼睛,  浑身失去了力气,木然得像是半晕过去一般,但他依稀能够感受到那只臂膀的有力和平稳。

        他仿佛一个深陷泥沼的人,在即将溺毙的那一刻,看见了一束亮光,这只手顺着亮光将他拉了上去。

        仲星燃这次没有跟上回一样直接抱住他的腰,而是采用了标准的救人方式,一手从背后抱紧他防止他挣扎,一手快速往岸边划去。

        暴风雨中的海水一片冰冷,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体温下降。

        周围黑漆漆一片,岸上的灯明晃晃亮起,救生员正在大声呼喊他们的名字,往这边游过来。

        闻纪年已经被海水冲到了安全网边,幸好这一片海域提前被围了起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仲星燃在带他游回去的过程中,再次碰到大浪,短短几米距离,却像是隔了天涯海角。

        两人被卷到了暗礁上,仲星燃没有任何犹豫地搂住他,让自己的后背重重地碰在礁石上,随即发出一声闷哼。

        救生员们游到了他们旁边,赶紧接过闻纪年,并架着仲星燃一起往岸上游。

        张可可快要急疯了,远远看见他们把不省人事的闻纪年抬上来,差点当场昏过去。

        “都让让,散开一点。”陶医生和木绪儒赶了过来。

        陶医生开始按压闻纪年的腹部,仲星燃喘着粗气坐在旁边,双眼通红地死死盯着闻纪年。

        张可可带着哭腔道:“陶医生,他怎么样了?”

        在医生按了一分多钟后,闻纪年终于吐出几口海水,猛烈咳嗽起来。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终于放下了惊慌失措。

        木绪儒立即对工作人员说:“你们几个,赶快去抬担架过来!快点!”

        “救上来的比较及时,看样子没伤到肺。”陶医生说,“回去再观察观察,有不舒服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

        张可可吧嗒吧嗒掉眼泪,一个劲儿点头。

        胡辛撑着伞给闻纪年挡住雨,脸色煞白:“阿念,你身上难受吗?要不我还是开车带你去医院吧?万一哪里有问题就不好了。”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们在海岛上。

        闻纪年摇了摇头,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他全身都在发抖,嘴唇一片青紫色,好像随时会晕过去一样。

        “你吓死我了嫂子,你怎么就跑到1号位去了啊。”贾柏言一脸后怕地说。

        闻纪年张了张嘴,还是发不出声。

        仲星燃回头看了一眼,担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他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闻纪年,索性站起身走了过去。

        其他人自动给他让开位置,仲星燃弯下腰,一手绕过闻纪年的背部,一手托住他的腿弯,向上用力将他横抱了起来。

        闻纪年猝不及防地睁大眼睛,下意识攀住了他的肩膀。

        “燃哥,担架一会儿就……”贾柏言刚出声,就被胡辛默默地制止了。

        胡辛把伞递给闻纪年道:“你们打着,别淋雨淋感冒了。”

        仲星燃说:“我来吧。”

        他垂眼看向闻纪年,“抱紧了。”

        不知怎的,他的态度比平时要强硬得多,眼神也酝酿着不知名的风暴,闻纪年不由自主地听从了他的话,两手勾住他的脖颈。

        仲星燃松开托住他后背的手,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撑起伞,转身朝他们住的地方走去。

        在他转过去的时候,李明明捂住嘴惊呼,“燃燃,你的后背!”

        雨声将他的声音吞没,仲星燃径直离开了现场。

        闻纪年上一次被人这么抱着的时候,还是小朋友的时候。

        周围雷雨阵阵,狂风呼啸,只有伞下一隅安静。

        他的耳朵枕在仲星燃的肩膀上,能听得见他沉稳的呼吸声,这种声音好像抚平了他落水后的惊慌。

        他再次尝试张嘴,这回终于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你后背怎么了?”

        仲星燃下巴的线条绷得很紧,过了几秒才说:“没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为什么去崖边?你不知道那里很危险吗?”

        他的语气有些凌厉。

        这回轮到闻纪年沉默。

        两人的对话很不流畅,比平日里想说什么说什么多了几分谨慎,仲星燃也不催促他,抱着他慢慢地走,静静地等他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闻纪年才小声说:“我以为你掉下去了。”

        他一想到自己听见有人掉下去,又四处找不到仲星燃,刚才那股熟悉的恐惧又从心口传来。

        仲星燃一愣,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快到住处,他才干涩地说:“不是我,是随行的摄影师掉下去了,救生员把他拉上来了。”

        闻纪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哦”了一声,搂着他脖子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你担心那是我?”连仲星燃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声音里带上连掩饰不住的期许。

        他难得耐心地解释,“我那时候在2号位拍摄,不是在1号。再说了,你又不会游泳,就算我真的掉下去,你也不应该去崖边。”

        闻纪年垂着眼睫,他脸上的水渍还没干,冷冰冰的脸看着有几分让人怜惜。

        尽管仲星燃知道那是自己的错觉,但还是不忍再说他了,清了清嗓子道:“下次别这么冲动了,幸好这次没事,要不是我下去的及时,你都被冲到安全网那里了你知道吗。”

        闻纪年胡乱点了点头,忘了问他为什么比救生员下去的还早。

        回到住处后,仲星燃一路把闻纪年抱到房间,给他放了一浴缸温水,让他有事就叫自己。

        在闻纪年洗澡的时候,李明明送来了药膏。

        两人背后都被礁石撞上了,不擦药怕会发炎。

        闻纪年出来时,就看见仲星燃赤着上身,正艰难地伸长手,往背后抹药。

        他走过去,拿起了放在一边的药膏。

        仲星燃有一瞬间的慌乱,耳朵微不可查地红了起来。

        他别扭地动了动身子,没话找话地说:“你洗好了?”

        “嗯。”闻纪年用指尖沾了点药膏,“别动,我帮你涂。”

        仲星燃背后简直惨不忍睹,被撞青了一大块,脊梁处也被蹭的血肉模糊,伤口虽然不深,但看着触目惊心。

        闻纪年的手指带着淋雨后的温凉,沾了冰冰的药膏触碰到那片热乎的皮/肉,手下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带起了微微隆起的好看背肌。

        仲星燃忍不住用手抠自己的裤子,心脏砰砰砰乱跳,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

        他听见闻纪年说,“你背后有个纹身。”

        仲星燃的脑子晕晕的,随口答了句,“纹了什么?”

        闻纪年仔细看了看他蝴蝶骨上的一行小字,轻声念了出来:“you're  hidden  in  my  blood”

        ——你藏在我的骨血里。

        不用想,也知道是为谁纹的。

        仲星燃想说,其实你背后也有纹身,只是他没办法描述那个纹身,也没办法说昨天自己是因为那个纹身才流鼻血的。

        闻纪年放下药膏道:“涂好了。”

        仲星燃转过身,看见他慢条斯理地抽了张湿纸巾,仔仔细细把指尖擦干净。

        为什么会有人擦个手都能这么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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