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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离是被人活活掐醒的。

  巨大的窒息感桎梏住她,呼吸如数剥夺,胸肺因过度缺氧而产生剧烈的疼痛感。

  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力抱住脖子上的那只手。触感滚烫,火烧似的。

  她艰难睁眼。

  迷蒙视线里,一张模糊的五官轮廓映入眼帘。

  即使此刻浑沦不清,她也觉得此人生得极为漂亮。

  星火辉映中,那头垂落而下的银发镀着一层轻薄的光泽。眉秀丽且长,眼尾弧度收得清冷而锐利。

  他眼稍微红,长睫纠缠下的瞳眸是桑离从未见过的赤[se],没有多余的情感,就似深海般寂暗平沉,可是桑离无端在那抹平静之中品觉出一丝山雨[yu]来的凶险危殆。

  即便如此,男子气质依旧不敛。

  仿若山中之丹鹤;又似泉中之蛟龙,勾魂夺魄的容貌下皆是不可亵玩的清寂出尘。

  “放、放开……”

  桑离感知到危险,艰难自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还能活动的双脚拼命踢踹向他。

  男人手劲不松,“你竟然敢?”

  药效令他的音线微哑,语调却是冷淡得如同冬崖上的冰锥,寒气印在耳畔良久都不能消弭。

  他的语气有质问,也蕴含了些许对弱小者的嗤意。

  再看那双眼眸,汹涌的赤[se]像是要压抑不住般,随时都能将她夷灭噬尽。

  冷冽的气势让桑离心头一震,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的压迫感震慑而来。

  一瞬间,四肢不再听她使唤,整个人似石头般僵住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冷汗浸湿后背,莫大的恐惧让她不受控制地全身战栗,唇瓣血[se]褪尽,就连眼睛都不敢眨,直愣愣地看着禁锢住他的男人。

  敢什么?

  她记得是大学的开学[ri],自己拖着行李高高兴兴前去报道,结果连大学的门影儿都没看见,所乘的出租车就发生车祸,两车相撞所产生的巨大冲击[bo]让她在疼痛之中瞬间人事不省。

  她应该是死了。

  那这里是哪里?

  桑离眼中闪过茫然。

  旋即,自丹田气脉流窜起的热流剥夺她所有理智。

  桑离咬唇忍下那声叫唤,可还是有细微的绵绵之吟倾泻而出。

  “我、我难受……”桑离没出息的求饶,“求求你放过我……”

  她感觉压在身上的重量震了一下,五指跟着松了少许力度。

  接着,他的眼底弥漫开一片浓郁的黯[se]。

  这时桑离才觉察出异常。

  男人虽然面[se]不显,可笼住他身躯的白袍早已被汗水浸湿,泛红的耳垂和不正常的体温都昭告着他中了某一种药物。

  桑离余光游离。

  瞥见一旁的台阶上摔着一个瓷碗,碗里还残留着一些深褐[se]的[ye]体,周遭滚落着一层奇异的丝雾。

  身体的异常和直觉告诉桑离,那东西就是罪魁祸首。

  此时她也难受得不行。

  浑身烧灼的都不像是自己,桑离咬了咬牙,大着胆子说:“你放过我,我们互帮互助。”

  桑离思想不算开放,但也绝不古板。

  眼前之人姿[se]不俗,她又实在难熬得厉害,就算发生点什么也不亏,更重要的是还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谁知那人像听到莫大的笑话一样,凉凉嗤笑:“你倒是不怕死。”

  “我怕啊。可你想想,我若死了谁和你互帮互助?”

  为表诚恳,她用那双湿莹莹的狐狸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对方面无表情,像是在思量,若不是掌心的滚烫提醒着她对方的处境,哪里能看出他是个中药之人。

  沉寂的时间对她来说格外漫长。

  他越是安静不语,危险越是蔓延滋生。

  心脏鼓动飞快。

  也许是恐惧,也许是不适,或者是对方的气压过于恐怖,桑离眼前阵阵发晕,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要挺不过去的时候,紧拢在脖颈处的手骨骤然[chou]离。

  “来。”他说,“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互帮互助。”

  说完还笑了下,许是嘲她不自量力。

  桑离摸了摸被捏的又麻又痛的脖子,小心翼翼打量一眼寂珩玉的脸[se]。确认他不会继续谋害自己后,才战战兢兢地凑过去。

  她哆嗦着手拉开男人衣袍,然而当他的胸膛赤现于眼前时,桑离难掩惊愕的倒吸[kou]凉气。

  只见无数黑红相间的纹路攀爬在他冷白胜雪的皮肤里,那诡纹犹如藤蔓,又似两股细细的纠缠的小蛇,有生命般地在皮下游离活跃,顺着肌理不住蜿蜒,直爬至脖颈处,就连下颚都笼了一层诡异的红光。

  在这样的折磨之中,他竟然还保持着一丝理智。

  见桑离愣着,他又笑了下:“怎么,怕了?”

  桑离敏感地嗅到一股杀意,顿时一个机灵:“不怕不怕,我马上就帮你!”桑离安慰自己,“我不怕的。”

  犹豫须臾,桑离闭住双眸,狠心亲住他的喉结。

  他跟着扬起下颚,桑离感觉双唇之下的喉结随着吞咽而耸动,简单至极的动作在桑离看来却是巨大的诱惑,让她心头那撮火苗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

  理智[dang]然无存。

  巨大的力量翻身将她禁锢。

  桑离一生循规蹈矩,就算是在荷尔蒙躁动的青[chun]期也没做出过一件越规的事。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过,变得不似自己,如此这般大胆的形态让她感到陌生,惊讶,还有着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欢欣盎然。

  **

  [ri]月[jiao]替。

  一束天光自窗棂缓缓打入,沉睡了一夜的桑离跟着苏醒。

  头痛[yu]裂,四肢酸痛无比。

  她睁开眼,浓郁麝香味钻入鼻息,落在皮肤间斑驳的痕迹都提醒着她昨夜那场荒谬不是梦境。

  桑离转了转眼珠,小心翼翼瞄向躺在身旁的男子。

  衣衫是破的。

  ——她撕的。

  嘴唇上有[kou]子。

  ——她咬的。

  完、完犊子。

  难以言喻的恐慌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她是说了要帮他,可是从这个情形来看,似乎……好像……帮过头了?

  男人长睫紧闭,暂时没有要醒的意思。

  桑离环顾四周心茫然。这殿内富丽堂皇,十根龙柱通云顶,覆海之上似布有星盘,七星八斗点缀其中,气势浩然而鸿礴。

  显然,这里并不是她生活的世界。

  自脖颈处传来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躺在面前的是个危险人物。

  桑离惊惧地捂紧脖子,下一瞬间,脑海里突然打开了一个匣子,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排山倒海地朝她涌来。

  桑离立马难受地闭上眼,被迫接受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记忆中身体的原主人叫“桑离”,与她同名同姓。

  桑离诞生于灵族。

  五百年前,天道降罚,九千九百道天雷使灵地覆灭,仅有几名族人从那场天劫中逃出。

  桑离跟着族人一路躲藏,最后还是不小心与族人分散。

  彼时桑离不会化形,只是一只弱弱小小连尾巴都没有长齐全的小狐狸,幸得被魔尊厌惊楼所救,才勉强保全一条[xing]命。

  从那之后,桑离一颗心就吊死在了厌惊楼身上。

  奈何厌惊楼对她根本不存什么儿女私情,甚至看中看她的能力,把她当作一颗好用的棋子。

  多年的调/教让桑离成为他手底最得力的暗卫,桑离更是对他马首是瞻,说一不二。

  三个月前,桑离潜入归墟,奉命暗杀天衡仙君寂珩玉。

  寂珩玉业障缠身,每月都要按时服药,否则就会被罪瘴吞噬,失去本[xing]。

  也就是说,这是他最脆弱也是最容易暗杀成功的一个时机。

  桑离找准这个机会,准备在他服药时实施刺杀。

  这都不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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