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等一下。”曹丹乜斜着眼角问,“老大和小敬跑了,我跟老二呢?”
“大概被砍死了吧。”曹雪卿轻快地说,“你们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死了省粮食。”
曹阳刷完牙,狠狠拍了把曹敬的屁股。
“关我毛事?”曹敬表现出适度的无辜。
“我们没办法报复老大,只能揍你泄愤了。”曹丹也锤了他一拳,“我们两个都被砍死了,还你一下不算亏吧?”
“那是做梦啊!甚至都不是我做梦!”
这件事引发了一件意料之外的连锁反应,曹雪卿把这个故事讲给了女同学们听,一传十,十传百,于是在这之后整整两周,曹敬每次想要进入他人梦境的时候,总是要经历大量的雷同噩梦,直到他已经对提着刀斧的沉默杀人狂故事彻底免疫。后来有一次他回福利院看老姜的时候,偶然发现这个故事已经成为了当地都市传说之一,和白衣女鬼并驾齐驱,只是每次讲起,故事的发生地点都不太一样。
经过数个精疲力竭的夜晚后,曹敬认真考虑,下次如果再使用这种梦境定位技巧,应该找个棉花糖或者小马驹之类题材的故事作为导航坐标。
在姐姐的梦里哭过一场后,曹敬开始寻找津岛郁江的梦境。然而津岛郁江的梦,他实在找不到。他怀疑有的人天生就是少梦的体质,每天晚上睡着之后,他们的记忆碎片纷飞四散,无法组成像样的梦境。
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归化班和抗洪班的铺位相隔很远,从建筑结构上来说是宿舍楼的一个对角位置。物理距离对曹敬的能力影响还是很大的,他偶尔能够捕捉到以日语为思考语言的梦境,质地不太一样。如果说以中文为思考语言的梦境是暧昧模糊的一滩,那么日语为思考语言的梦境就更松脆一些。
只不过这些归化班的梦境都太稀薄了,曹敬没有办法深入调查。
当初津岛郁江脸上的烫伤不算特别严重,过了一周,她脸上的水泡就消退了,回复了之前飒爽的干练少女模样。
“郁江同学?”津岛郁江脸上伤疤消退后没几天,曹敬去搭讪,得到的是一个冷冷的眼神。
“什么事?”
“你有睡午觉的习惯吗?”
“……有。”
“你一般会做什么梦?”
津岛郁江很迅速地意识到了自己脸上迷茫的表情,她晃了晃脑袋,皱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做什么梦关你什么事?”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产生极大的误解,但我还是很想说……你能不能和我睡得近一点?睡午觉的时候?”曹敬抱着勇毅的意气说出了这句话。
津岛郁江用纤细的手指按摩着眉心,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叹息道:“你也知道你这个话听上去很耍流氓……我之所以没给你脸上来一拳,最主要的原因是迷茫,迷茫于为什么会有人提出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而且提出这个要求的还是之前耍了我一把,让我差点毁容的阿敬朋友。这个问题真的让我无限迷茫啊?”
“我有个秘密。”曹敬说,“这个秘密哪怕是我姐姐都不知道。”
“继续。”津岛郁江的身体语言表现出她略微提起了一点兴趣。
“你要先发个誓,你不会告诉任何人。”
津岛郁江发出了介于吐痰和嗤笑之间的声音,类似“kek”的一声。
“好吧,一报还一报。我想哪怕你给我捅出去了,我也算还你了。”曹敬叹了口气,然后直视津岛郁江的眼睛(这个时候津岛郁江比他还高一点),“你还记得当天我晕过去了么?我刚好能力觉醒了。”
“什么?”
“我觉醒进化能力了。”曹敬说,“我那个时候精神支撑不住了,纯粹是完全的巧合,并不是抗洪班随便找个理由跟你们开打,我也绝对没有想落你面子的意思。只是那种感觉一下子冲上来,我就晕了过去,后面你们怎么干仗的,我就不知道了。”
津岛郁江看上去有点将信将疑。
“我之所以说这个,是因为……我的能力是,能够看见别人做的梦,甚至能进到梦里去跟人说话。”
津岛郁江疯狂眨眼,对不停转动的新事态的接受能力还不是很强。
“试一试。”曹敬坚持道,“我们可以隔得稍微远一点,如果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在做梦的话,那我搜索起来应该会比较方便。”——
“成功了?!”雷小越惊叫。
“成功了。”曹敬说,“毕竟觉醒能力这种事很少见,而一个福利院里就出了三个,真的是很少见的情况。”
“我X。”雷小越充满敬意地说了句脏话,“我要把这招记下来。你就几句话的功夫,让一个之前还恨你入骨的女生乖乖躺在你边上睡觉。真的服了。”
曹敬感觉头很痛,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这跟你说的完全不是一码事,而且为了艺术创作的需要,我把其中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比如跪地求饶)(开个玩笑,并没有)都删掉了,只保留了大概的交流原义。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讲这个给你听,不是让你去把妹的。”
十几年前,曹敬进入津岛郁江梦境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就在他之前被放在病床上的那一晚,他曾经体验过这个梦境。但他怎么也不会把那个负面能量满溢的梦境和津岛郁江本人联系起来。
深水,津岛郁江明快爽利的外表背后,就是一个一直在沉入水底的绝望心智。窒息般的压强正在把曹敬往下吸引,让他也不由得努力离开漩涡的范围。然而脚上就像是绑了铁链一样,横亘在他和水面之间的,是无法逾越的现实之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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