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2 / 2）

        “确实如此。”有人在他们面前说，“我找不到她，如果只用感应的话。”

        相阳，出现在曹敬和吴晓峰的“面前”。精神上的碰触，本应是无形的角力，思想和感情的交互，但借由稳定的心相世界，三人的精神显化为实体，面目分明地对视。一直追寻的传心者，杀手的同伴，曹敬曾经的好朋友，堂而皇之地在二人面前现形。

        曹敬一时无语。他不太确信这是相阳，不仅是因为他已经和此人多年未见，也因为此人……

        “身体发育会这样惊人的吗?”曹敬咋舌，“但哪怕是身体发育，也不会发育到变成另一个人吧。”

        吴晓峰低头冷笑，嘿声道：“这家伙长得好像你。”

        曹敬难以反驳，不知作何回应较为得体。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身体验这个场景，还是令他颇受震动。

        眼前的人，与他印象里那个脑袋有点圆的少年截然不同;要说像谁，反倒像是曹敬每天在镜子里见到的人。并不是说五官脸型一模一样，曹敬依稀能够找到当年那个少年的面目，但他的眉目、神态、某些细微的地方和曹敬自己颇有神似之处。

        “这个，就是信息污染了。”吴晓峰讪笑道，“但一般的轻微污染，可不会连对方的自我认知都修改成这样。”

        “不必尴尬。这不是你的错。”相阳本人为曹敬解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当时给我看的东西，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挺嫉妒你的，然后我立志学习你，从你的经历中汲取营养，成为跟你一样又有力量又自信的人……这一点到现在我也觉得没做错。啊。好久不见，曹敬。”

        “好久不见……如果我没看错，相阳。”曹敬阴沉地回答。

        “很可惜，我们这次见面不是在更悠闲的地方。也很可惜，我们不会有再一次见面的机会。”相阳轻飘飘地说，“所以，在我们各自道别之前，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谈谈。”

        吴晓峰显然不觉得和相阳交流是个好主意，但曹敬不这么看。

        “你想谈什么?”

        “有很多事可以谈，比如说曹雪卿小姐，比如说我，比如说你，比如说当年的少训所——曹敬，你知道我们那一个班，其余几个感应者朋友现在在哪里么?”

        或许目前的第一要务是解决向阳头脑中的防护，但曹敬还是感到好奇。相阳身上背负着太多谜团，每一个谜团都令曹敬想要解开。

        “谈什么?”

        “先谈曹雪卿小姐吧。”相阳愉快地说，“为了避免你在外面分心，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曹雪卿小姐现在已经落入我的掌握之中。字面意义上的‘掌握之中’喔，就在我们对话的时候，她已经找到我了，效率真高。但可惜她的反应完全在我算计之内，当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没能一下子把我烧死，我确定她物理位置时不是用的感应力，而是自己现实中的肉眼。”

        “什……”

        这怎么可能?但曹敬知道，这里是不容许人说谎的地方。这里是梦境，精神的世界，心相的世界，在这里，每一个心灵都会坦诚相待，如果相阳确实无疑地说出这句话，就证明，某种程度上，相阳没有胡吹大气，他确实“掌握”了曹雪卿。

        “至于她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毕竟安全起见，封住她的禁绝是完全隔绝的类型。”相阳愉快地笑道，“其实还要多谢谢你，为了抓住先机——和一个能够感应光流动的人比拼抓住机会、反应敏锐，我可是煞费苦心，直到我照了照镜子，才发现原来答案一直就在我身上。”

        ——————

        现实。

        黑色的、纯黑色的球体，悬浮在半空中，冷峭地缓缓自传。它的大小，恰好能容纳一个人，或许不能在里面舒适地生活，但容纳一个人躺下的空间则是恰好。

        现实中的入侵者、刺杀者、伪装者……相阳踱步前行，把手贴在黑色的球体表面，明明里面不会有一丝光线传递出来，但他总觉得会很温暖。然而现实经验告诉他，禁绝连温度传递也能隔绝。

        曹敬记忆碎片的过往影响。他想，找个时间，把这些冗余全部去除吧。

        危险的卵，他把手从蛋壳表面抽离，里面蜷缩着一头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