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乡遇新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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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露:这是时尚摄影界的超级大神,宗漫。每年只开工三个月,剩下的九个月在全球各地流浪旅行,洒脱又神秘。没有人知道她几岁,四十,五十?也没有人能在非工作时间联系到她。

        秦湘:(惊)这么牛吗?时尚圈不缺摄影师吧,就由着她这么胡来?

        代露:当然,她脾气不太好,技术还是顶呱呱的。宗漫拍照很少依靠造型和布景,全凭光影冲撞营造氛围感。开工的那三个月,所有一线杂志都会抢她的档期,各家粉丝一年到头最爱舔的饼就是宗漫的封面。而且宗漫是摄影圈中坚力量里唯一一位女性,也算有点女权光辉和传奇色彩。

        秦湘:那她也拍过余途?

        代露:余途今年最出圈的一张封面就是宗漫拍的。

        这么一来一回,秦湘心下了然,传奇人物嘛,总归有几分古怪。

        火车的后半程,秦湘也忍不住时不时偷瞄对面那个吉普赛气质的女人几眼。

        到达米兰中央火车站,一行人没有多做逗留,火速直奔唐人街。

        唐人街内有不少贩售中式婚礼旗袍的店家,却很难找到卖传统汉服的。他们寻寻觅觅,最终在一间售卖中式丝绸的布料店看到希望。

        那间店的店主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闽南人,在米兰五十年了。她说她年轻的时候在戏班演出,嫁妆盒里有几身当年漂洋过海带来的越剧戏服,但需要找一找。

        老奶奶弓着背,走到后头的居民楼里。

        他们五人则在小店里四处转悠。

        这是一间面积窄小而狭长的老店,店内灯光昏黄朦胧,空气中飘散着寺庙的香火味,收银台上还供奉着一座古旧的观音像,那观音身旁的莲花座会唱歌,咿咿呀呀地念着听不明白的经文。

        场景有几分诡谲,代露恍惚以为自己置身于闽南乡村的宗祠里。

        桌上、木架上、墙上,四处挂着大匹大匹的优质丝绸,上好的西湖绸缎绫罗闪着温润的光泽,自然垂坠,手抚上去便是一派冰冰凉凉、富有弹性的手感。

        这些丝绸各有不同的颜色与质地,花型高雅绚丽,从四面八方将这间小店包裹住,生出一室的琉璃华光。

        代露缓缓地走着,轻轻拂过每一片布匹,不知今夕是何年。

        半个钟头后,老奶奶捧着厚重的古装戏服回来,让他们进屋里试试。

        代露推开木门,一身层层叠叠的白色烟笼珠罗纱逶迤曳地,对开领暗花纹饰外衫掩着无光纺水袖,领口有细致的金银织锦,腰间垂坠着长长的飘带丝绦,淡雅而清丽。

        她的长发还扎着原先的高马尾,没有编饰,像临上戏台的候场演员。

        余途恰在此时也走出门,他身着间色蟒袍,上缀日月图腾和云水纹样,修长挺拓,古意十足。

        代露低头整理腰间的佩带,没有留意余途,而余途静静端详着她。

        昏暗的灯光下,满室绫罗里,这一幕竟仿佛穿越了时空,像奇幻剧中的男女主角,穿着数千年前的华服,在异国他乡的街头重续上一世的相逢。

        空气一派寂静,众人屏住呼吸,怔愣着没有说话,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快门声。

        “咔嚓。”

        闪光灯炽烈的光亮了一瞬,代露抬起广袖遮住眼睛。

        门口走进一个吉普赛气质的羊毛蓬松卷发女人。

        “宗漫?”秦湘认出这是上午火车里那个怪异的摄影师,惊呼一声。

        宗漫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径直走到代露面前,把相机的显示屏翻给她看:

        “这张是我今年旅拍最满意的作品。”

        屏幕上,光影交错之间,漫天的丝绸飘舞出朦胧质感,张君瑞与崔莺莺虽未有对视,但无端透出一抹相配的情意。

        她又老神在在地叹气:

        “可惜里面有个有肖像权的人碍事,没法发表呐!”

        不等代露回话,宗漫马上自顾自地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问代露:

        “小美女,你微信打开,我加你,图片后期处理完发你。”

        余途的不满在眉间拧起:

        “您不是有我微信吗?发我就行。”

        宗漫斜斜瞟他一眼,和他对呛起来:

        “老子乐意。”

        难以置信这是一位神级摄影师和一线演员之间的对话。

        代露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在余途眼里,宗漫是什么洪水猛兽吗?微信加都不能加。

        她从善如流地加上宗漫的微信,敬仰地备注“宗漫老师”。

        宗漫瞥到代露的微信聊天背景,随口提了一句:

        “这不是我拍的吗?在冰岛瓦特纳冰原。”

        代露开心地点点头,重申道:“我喜欢您的作品。风光和人像都喜欢。”

        宗漫伸手扯一下代露的马尾辫,爽朗地大笑:“那下次带你去啊!”

        也不知是真言还是假意,撂下这话,宗漫便一阵风似的离开这间小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余途望着她潇洒远去的背影,再次叮嘱代露:

        “艺术家人格,少跟她接触为妙。”

        代露跟宗漫打过这一番交道,只想到一句诗来形容此人:

        “放怀形骸以外,浪迹山水之间。”

        离开这间小店时,店主老奶奶坚持不肯收他们的钱,只要求把演出的照片洗下来,送几张给她就好。

        “你长得像我的小孙子,他比你大一些。”老奶奶佝偻着腰,颤颤巍巍地握住余途的手,言语和蔼而恳切,“我有十好几年没见他了。”

        漂洋过海在另一片大陆谋生的高龄华人,大多有一段无法与人知的隐秘往事。

        余途点点头,回握她的手,眉目舒展地许诺道:“好的,照片洗好后,我和衣服一起给您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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