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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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原地的卫威凝视他的背影和全章江都可望见的奈何楼,表情逐渐复杂,更有几分贪婪。这一刻,自己好像真的成为了那个毕生都在烂泥里摸爬滚打、只望出人头地的戏子燕蝉衣。

  「孙一鸣·林心乐」

  —梦历1368年—

  —南梁朝鼎盛时期—

  殷红的绸布从牌匾上扯下,露出“心乐楼”三个俊逸的大字。

  周围的锣鼓声与欢笑声格外喧腾,但对于愣愣地站在牌匾下的孙一鸣而言却有些刺耳。

  “小姐,我们进去吧,其余的[jiao]给管家就好。”

  丫鬟阿梅的手柔软而冰凉,孙一鸣却非常抵触,碰过来的刹那便忍不住后躲避半步。

  可惜他这具属于林家大小姐的身体患了严重的眼疾,已经有些看不清楚[ri]光下的世界了,所以步履也显得踉跄。

  阿梅并不生气,语调更为担忧:“老爷等着你呢,他身子不好,你可莫要再说那些疯话。”

  所谓疯话,当然是关于身份和记忆的惊恐之语。

  尽管孙一鸣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已觉自己见惯了牛鬼蛇神。

  可当真来到这完全超乎想象的鬼地方,如穿越般继承了段莫名奇妙的人生,还是令他非常崩溃。

  一开始,的确是跟身边那些戏中人争执过的。

  可争执得多了,孙一鸣又有点搞不清楚,是不是真因得了癔症才如此颠三倒四。

  毕竟他拥有林心乐的全部记忆与情感,很多时候,也恍惚觉得自己就是林心乐本人。

  这个章江县首富的独生女,过了十六年衣食无忧的生活,甚至在生辰之[ri]得到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礼物:身后这座足有五层高的庞然土楼。

  可……

  “阿梅姐,老爷又吐血了。”

  灰衣服的小厮从楼里跑出来,压低了声音报告。

  阿梅顿时慌张,孙一鸣的心焦也不是假的,恍惚间便被拉了进去。

  *

  林老爷的身子骨一直都很虚弱,这两个月更是每况愈下,加之林心乐忽然犯了奇怪的眼疾,总说自己看不清的东西,更令他寝食难安。

  待众人匆匆赶至卧房时,扑面而来的便是苦涩的中药气息。

  孙一鸣并非意志坚定之人,他刹那觉得那个生命岌岌可危的老人的确是自己的父亲,不由趔趄着上前哽咽:“爹爹……”

  林老爷始终将女儿视为至宝,狼狈地咳嗽了两声,才心疼地回答:“爹爹没事,苦了你了,连生辰宴都不能陪你。”

  “我不要什么生辰宴,我想要爹爹好起来。”孙一鸣真心实意地[chou]泣了声。

  “爹的病怕是……”林老爷反握住女儿的手,鼓励道,“好在这两[ri]元京便会返回章江,到时候你们完婚,爹也就放心了。”

  老头子提及的人,是林心乐指腹为婚的对象姜元京。

  很多年前的姜家虽比不上林家财大气粗,但也算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幢婚事曾可称门当户对。只可惜姜元京这孩子命苦,十三岁家道中落后,很快又失去了父母,只能报名参军,在海上颠沛流离了四五年血战倭寇,直至最近立了战功,才有机会衣锦还乡。

  时隔太久,林心乐已经记不清那位儿时的玩伴了,提及婚姻大事更是茫然。

  这混沌的心情反倒让孙一鸣暂时找回自我,[chou]出手来说:“别开玩笑了,我何必要跟他结婚……不,这不关我的事,我根本就不是林心乐,我可是个现代人,我是男的!”

  在旁服侍的阿梅脸[se]微变:“小姐!”

  已是强弩之末的林老爷果然动怒:“你怎么又开始胡闹了,爹是为了你好——你!”

  话根本来不及讲完,他竟呕出[kou]血来。

  刺目的红在孙一鸣模糊的视野中成了唯一的颜[se],他顿时被沉重的愧疚压垮,跪在床边流下泪来:“爹,对不起,我……”

  “小姐,你还是去用膳吧。”阿梅拿出手绢替他拭去泪水,“这里就[jiao]给我们,老爷福大命大,只需好好调养,定能转危为安。”

  这[ri]是心乐楼第一次开门待客,外面的客人又为祝寿而来,的确不能怠慢。

  孙一鸣不得不强打[jing]神起身,但因来到这个时空后吃不下睡不好,此刻忽然感觉到无比虚弱,竟眼前一黑,如片落叶般倒地瘫在原地。

  阿梅手疾眼快地拉住他,扭头喊道:“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抬小姐回房,叫大夫来!”

  本就混乱的卧房内外,顿时更生一番手忙脚乱。

  那些来来往往的家丁和侍女,在孙一鸣混沌的视野中,彻底变成了斑驳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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