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228(2 / 2)
桃卿和庄宴同时一怔,沉寂片刻,庄宴抬手以指尖抚过新生的桃花,眉眼间流露出沉思之色。
他一句话不说,少年和桃卿都看不穿他真实的想法,待雨过天晴后,庄宴穿好衣服,将画轴收好抱了出去,哪怕骑着马,也要一手将画护住,可见他对这幅画像珍爱至极。
数日后,亲王一行人满载而归,自猎场打道回府。
庄宴一回府中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对着画像日夜研读,也不知研究出了什么,待他出门后,就收拾了行装,与父母拜别,言明他欲寻找芳尘仙君,只要一日找不到仙君,他就一日不会回来。
阖府上下大吃一惊,尤其是庄宴的爹娘,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向来不信鬼神的幼子竟会突然起了寻仙问道之心,去意还如此坚定。
一番询问后他们终于得知,原来是和庄宴自小经常做的梦有关系。
庄宴总是反复做同一个梦,梦中有个少年,少年的面目模糊不清,只能从朦胧的五官看出他生得极美,庄宴不识他的身份,却为他魂牵梦绕,近日见到画像,一下子认出芳尘仙君就是他梦中的少年。
再加上红痣盛开成桃花,庄宴断定自己和芳尘仙君一定前世有旧,因而想要寻找故人。
他做事向来说一不二,饶是爹娘也劝说不动,只好叹息着放他离去。
唯有表弟很是为庄宴感到高兴,特意从王府上请来供养的神修,向庄宴传授一些简单的道术,以便他日后自保。
这修士乃是名门大派出身,为人清正,传授得很是用心,他夸赞庄宴天赋奇高,并诚邀庄宴拜入他的门派,庄宴婉言谢绝,学会道术后就离开了京城,云游四方寻找芳尘仙君的踪迹。
芳尘仙君并不好找,庄宴苦寻两年,也只探听到他的神像来自日长小界,不过庄宴并不气馁,继续探寻前往日长小界的方法,就在这一日,一个狐妖鬼修拦路了他的去路。
“总算是让我找到你了,庄师弟。”
柳猫儿甩着蓬松的狐狸尾巴,面上露出一抹笑意:“听说你在到处打探芳尘仙君的消息?啧啧,明明都灌了孟婆汤,早已忘却前尘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爱他啊。”
庄宴神色微变:“你认识我和芳尘仙君?”
“当然认识,我对你们两个真可谓是知根知底了。”
柳猫儿慢条斯理道:“芳尘仙君本名桃卿,出身陵游界合欢宫,至于你呢,上辈子你也叫庄宴,是个鬼修,和我同为无定老祖的座下弟子。”
“如果你想打听更多消息,就跟我走,我一桩桩地说给你听,就看你敢不敢信我了。”
他知道庄宴生性多疑,这么说是为了故意激他,不曾想庄宴竟毫不犹豫地跟了过来,弄得柳猫儿被噎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很复杂的表情。
“你还真是没怎么变,一遇到桃卿的事就这么……算了,这边走,我先带你去重台界见识一番。”
柳猫儿甩出符篆,带着庄宴消失在了原地,恰好神国大门的缝隙完全合拢,觅魂珠失去了效用,再看不到任何景象。
桃卿握着黯淡的珠子,沉默地坐了许久,鼻尖发酸,心里也跟着冒出了酸涩之意。
庄宴左胸前的桃花痣让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咬痕——从前庄宴时常吸食他的鲜血,他主动要求庄宴在他的锁骨下方留了疤痕,重生后他痛恨庄宴,便将疤痕抹了去,岂料如今倒转过来,庄宴的身上留下了一朵桃花,倒像是他给庄宴的印记。
桃卿知道自己和庄宴的孽缘恐怕无法了结了,至少柳猫儿是希望庄宴想起前世的,对此桃卿毫无办法,如今他被困在神国内,又怎么能阻止柳猫儿做事。
既然管不了,桃卿也就不管了,其实在庄宴转世后,他就不恨他了,如今确认庄宴依然活着,他反而是高兴居多一点,至于庄宴做了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有一点让他想不明白,那就是庄宴为什么会有那颗红痣。
桃卿困惑地收起觅魂珠,白鹿甩着短短的尾巴走了过来,并告诉桃卿,其实它知道庄宴生出桃花痣的原因。
庄宴在走进地府前,曾经在衣襟里藏了桃卿的玉桃传音符,也许是因为庄宴乃是大名鼎鼎的灵照鬼君,鬼差不曾仔细搜过他的身,庄宴就这样带着玉桃转世了,今生变成了那颗红痣,一见桃卿的画像就开出了桃花。
大概也是玉桃起了作用,庄宴才没有彻底遗忘前世之忆,今生在梦中反复梦见桃卿。
不过这些也都是白鹿的推断,并不能十分确定,胎中之迷与光阴一样,是这世上最难参悟的玄机,无论出现什么变化都不奇怪,无须过多深思。
桃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正此时,他忽闻身后传来了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扭头一看,正对上了一双琉璃般纯净的浅色眼眸。
莫不臣醒了。
在这漫长的光阴中,桃卿一直等待的就是莫不臣的苏醒,然而习惯了他沉睡的模样,如今他真的醒过来了,桃卿反而脑子有点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莫不臣身体虚弱,依旧保持着六七岁的男孩模样,五官粉雕玉琢,清秀可爱,却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只是稍稍坐起身,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桃卿踌躇一瞬,还是上前给莫不臣注入了些许神力,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莫不臣再昏过去,这样他又要等上许久才能打开大门了。
白鹿也给莫不臣传了神力,有了这两股柔和至纯的力量温养经脉,莫不臣的脸颊总算浮现出了一点血色。
他抓住滑落至腰际的道袍,披在自己身上,衣服上可以闻到清甜的桃花香,这是桃卿的道袍。
莫不臣将道袍裹得更紧,整具身体完全包在衣服之下,桃卿见他抱着自己的衣服不放,心中顿生厌恶之感,险些要把衣服夺回来,对莫不臣没有半分温柔和怜悯可言。
清玄正是死在了莫不臣的手上,只凭这一点,他就永远不会原谅莫不臣,更不可能对他有丝毫的喜爱,有的只是恨意。
他完全不愿意和莫不臣共处一室,立刻开口说道:“把神国的大门打开,我要出去。”
“不可能。”
莫不臣垂着眼睛,声音虽低,却斩钉截铁:“我不会放你走。”
对于他的回答,其实桃卿早就有所预料,知道自己不可能很顺利地离开,可是听到莫不臣的语气是那么地理所当然,他还是轻易就被点燃了怒火,拽着莫不臣的手臂说道:“放我走!”
莫不臣满脸的无动于衷,甚至顺着桃卿拉他的力道,扑进桃卿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桃卿没想到他居然会来这一招,一时愣住了,莫不臣便凑了过去,将染血的唇印在了桃卿的脖颈上。
他本想直接吻上桃卿的唇,怎奈现在体型不足,能亲到脖子就已是极限了,他也没有强求,就这样顺着桃卿雪白的脖颈亲吻下去。
微凉的唇瓣滑过肌肤,令桃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恶地将他一把推了出去:“滚!”
莫不臣重重摔在地上,后脑和五脏六腑遭到震动,立刻又昏迷过去,唇角溢出了血迹。
桃卿拼命地擦着脖子,将颈侧擦得通红,从未这么渴望杀死一个人,只是他不仅不能动手,反而因为弄晕了莫不臣,还要等待更多时日,别提他心里有多恨了。
白鹿走上前,轻轻地为莫不臣吹了口气,向他传输神力,桃卿在旁边看得生气,闷闷地询问白鹿:“我该怎样才能逼迫他打开大门?”
白鹿无奈地摇摇头,回答桃卿:我从来改变不了他的任何决定。
它性子和软,从来没有胁迫过他人,而桃卿何尝又不是如此,仅有那么一两次出格,最多也就是当初强吻裴之涣了,更过分的他同样做不出来。
他所能想到的仅有的办法就是用酷刑折磨莫不臣,可是先不提他能不能下得了手,光是莫不臣现在的身体状况就承受不了酷刑,将他折磨到昏死,只会延长桃卿被困的时间。
一转眼,外界又是数十年过去了。
这一日,莫不臣再次睁开了双眼,他坐起上身,身体比上一回好转了不少,至少不会因为一个坐起来的动作就吐血了。
桃卿离他远远的,以防他再做什么出人预料的举动,因为知道来硬的不行,他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平和一点,对莫不臣说道:“你要怎样才肯放我出去?”
莫不臣闭上眼睛,回答与上次一模一样:“没有这种可能。”
“你可以向我提条件,比如说……”
桃卿本打算说“保你不死”,却又发觉自己无法接受,开不了口,他只想让莫不臣死,为清玄报仇。
莫不臣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桃卿身上:“那我要你,桃卿。”
“我要你向我臣服,无论是你的心还是你的身体,都必须被我占据、为我所有。”
“你肯答应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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