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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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在徐行关门前一秒,猛地增大了许多。

水珠从额发滚落到方向盘上,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下车时急得连车钥匙都没拔。

空调积攒了满车的冷气,没一会儿就夺走了人唇上的血色。远光灯则大开着,像是怪物的眼睛,照不透浓厚雨幕,目不斜视地盯着远方。

指尖处钻心的疼,心口也疼。

徐行低头看着那个微不可查的小红点,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疼。

他突然回想起大一时第一次被针扎到的情形。

依稀记得也是个雨夜,彼时汤黎刚做了场手术,徐行趁着休息日去病房里陪她聊天。

老师教了几种扣子的缝制方法,布置的作业是在一块布上缝100个扣子,虽然有些枯燥,但徐行还是认认真真地坐在一旁穿针引线。

汤黎看他正忙,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拨通了陆怀瑾的电话。

随着汤黎一声“儿子啊,一个人在美国那边还好吗”

徐行抬起头。

小小的屏幕里,陌生的环境下,他面带倦色,头发微微有些乱,身后的窗帘随风飘着,天色正好,依稀可从缝隙中窥见蓝天白云。

少年的声音虽然淡淡的,但是传至他耳内时,就像一缕炽热的阳光落在心上。

徐行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突然手脚都不知摆在哪里合适,只好欲盖弥彰地拿杯子喝水,结果因为有些紧张,被水呛到,轻咳了两声。

汤黎以为他在暗示自己,便问陆怀瑾“那个儿子啊,行行问你最近怎么样”

空气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徐行听到了他的答案。

“嗯还行,我谈了个男朋友,叫ouis,是美国人。”

语毕的瞬间,他捏紧了尖锐的针,指尖被刺破,心尖也跟着一疼,像是被阳光灼烫了一下。

当时是左手的食指,今天依旧是。

当时因为ouis,今天也是。

当时心口疼,如今也疼。

徐行使劲捏了捏食指,用力到似乎想再挤一颗血珠出来,但伤口依旧结痂,无济于事,他也怕疼。

“叩叩”两声,有人在大雨里轻轻敲了敲身侧车窗。

眼角余光中瞥见一个被淋湿的面庞,徐行心中一凛,下意识脚踩油门,车瞬间飙出去十多米远,险些撞向其他车辆。

从倒车镜里依稀可见,陆怀瑾正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

徐行咬了咬牙,落了车锁。

“行行。”陆怀瑾执拗地走过来,敲着他的身侧的车窗,“开一下门行行。”

然而徐行听不到他说话,只能听到那一声又一声的“叩叩”“叩叩”。

车里开着灯,陆怀瑾能清晰地看到徐行趴在方向盘上的模样,被打湿的头发贴在脖子上,道道水痕往衣领里钻。

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他能想象得到。

这个表情,一定和他很久之前,哭着说“能不能只喜欢我一个”的表情一样。

陆怀瑾皱了皱眉,刚刚清醒没多久,各种回忆都疯了一样地往脑海中挤,猛然暴增的信息量让他头的有些疼,再加上滂沱大雨一颗一颗砸在他脑袋上,整个人的状态有些浑浑噩噩。

“叩叩”声消失时,徐行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看不到陆怀瑾了,只能看到窗子上被大雨冲散的红色痕迹,同时一记惊雷携裹着划破天幕的闪电,他看到陆怀瑾闭着眼,即将栽倒的瞬间。

心头一软,他迅速开了门,拉住了他的手。

因为自己刚刚突然提车速的原因,陆怀瑾的手被蹭破了皮,这会儿手上全是血。

“行行。”陆怀瑾被雨砸得有些睁不开眼,但还是努力抬眸,笑着喊了喊他的名字。

徐行抿了抿唇,拉开后门,把他推了进去。

关上车门后,不待徐行反应,陆怀瑾就伸手抱住了他。

有安慰的成分在,但最重要的是。

陆怀瑾太想抱抱他了。

不是那个脑子坏掉的陆怀瑾,是陆怀瑾。

拥抱非常用力,不在乎姿势,只在乎紧紧地揽住怀里的人,就在此时此刻,让他呆在自己怀里,能感受到他身上湿漉漉的雨气,能听到他的呼吸,听到他的心跳。

前几个月的事情并没有随着他的恢复而忘却,其中每一件事都深深刻在脑海里。

因为他车祸,彻夜不眠地守在病床前;又为了他的公司,每日都风尘仆仆地两头跑;担心他暴露,事无巨细地不厌其烦地讲解所有事情;看到他犯傻,唇角处从心底里绽开的弧度;陪着他刺激记忆治疗,那担忧揪心的神色;还有接吻时,眼眸弯弯,狡黠地问他敢不敢;躺在怀中时,落雪一般恬淡乖巧的睡颜。

他双臂用力,似乎要将这个人揉进自己的怀里,

他说不清是该感谢那场车祸还是应该感谢老天爷,何其有幸,让他能重新拥有这么好的行行。

也让他清楚自己就是个傻逼。

从18岁开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徐行反应过来后,开始抗拒着他的怀抱,用力推着。陆怀瑾收紧了双臂,他挣脱无法,开始拳打脚踢。

对方一言不发,默默忍受着,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将双臂再一次收紧,永远都不想放开。

“行行。”

他低低出声,明明雨声很吵,但徐行还是将他的声音从中剥离出来,刻入脑海。

“对不起。”

在前几个月,徐行听他说过很多句对不起,而每一句对不起后,几乎都要跟着一句“你揍我吧”。而这句对不起后面什么都没有,他却渐渐停下了正在推搡的手,缓缓抓紧了他湿透的衣物。

这三个字里不仅有他的内疚,还有一种埋在平仄间的爱意。也许后面接一句“我爱你”的话,更能体会其中情绪,但是他没有,因为他听到徐行轻轻呜咽出声。

“陆怀瑾。”

徐行哭着说。

“你能不能不恢复啊”

你不恢复的话,就想不起他了,就只记得我,只喜欢我。

“你能不能只喜欢我啊”他又问,“能不能啊”

除了哭腔之外,还有一种几近乞求的情绪,眼泪和脸上的雨水一起滑落,红着眼眶的模样还是那么好看。

表情也和原来一模一样。

陆怀瑾心中一阵绞痛,记忆中的行行一直是意气风发魅力四射的样子,何曾如此卑微着乞求着问自己。

自己真的是原来都干了什么啊

“能,当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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