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番外(1 / 2)
洪熙七年春,一个惠风和畅的晴日,萧易成向今上递了辞呈,结束了长达数年的宦海生涯。一时间,朝野哗然,各家的夫人们更是纷涌而至,迫不及待要向凝霜打听朝中动向——这是什么意思?莫非陛下要向老臣开刀,先拣了萧家下手?
无论凝霜怎么解释,说并非皇帝杀鸡儆猴,是萧易成自己不想干了,但这些夫人总是不信:开玩笑呢?萧易成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干得好好的,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哪舍得就此抛却?
为了逃避京中纷扰,还夫妻俩一个清净的环境,萧易成在交了官笏月余之后,便向双亲辞行,带妻子来余杭小住一阵,也好散散心。
早就听说江南风光好,凝霜瞧着果然不错。行走在软沙堆积的绿杨堤上,吹着阵阵凉风,仿佛整个人都松爽起来。
萧易成挽着妻子的手,认真问道:“霜霜,你怪不怪我?”
萧易成不做官了,凝霜当然也没了诰命夫人的头衔。不过她这人本就务实而不在意虚名,想了想,仰着头道:“你总不会将家私都悉数交上去了吧?”
“当然没有。”萧易成忍俊不禁。又不是抄家。
不过他若继续在这位置上干下去,抄家怕是避免不了了。清官难活,但凡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的,哪个手里没点脏事儿。萧易成纵非有心敛财,这些年吏部尚书当下来,亦攒了不少油水——既掌管吏治,那些人要谋其晋升,免不了处处打点,萧易成本着无为而治的道理,一向来者不拒,可呈上去的名单里多是他所认为的贤能之辈,至少有某一方面的才能,这个便叫做广泛撒网重点捕鱼。
皇帝对此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有时候想安插个把两个外戚在朝中,也得经萧易成的手,方显得大公无私。
两人合作这般愉快,怎么又分道扬镳了呢?凝霜不解。
萧易成轻轻摩挲她柔滑的掌心,叹道:“你觉得陛下是什么样的人?”
“当然是好人。”凝霜对洪熙帝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做太子的时候便不曾摆架子,懂得与民同乐,如今当了皇帝亦励精图治,这些年不断减免苛捐杂税,外头多说是百姓之
福。
“可国库想要充盈,不能从百姓设法,陛下接下来就会朝这些世家开刀了。”萧易成沉声道。
正因他认清这点,才会选择急流勇退。抄家一旦抄起来,可不管你是贪的还是自己赚的,照样洗劫一空送上去交差,还免不了有送进监牢的风险。何况这些年皇帝权欲日益高涨,早就看世家不顺眼了。
与其到时被人罗织罪名,倒不如他自己先辞官归隐。这样,他和皇帝还能保留儿时的情分,不必落得狡兔死而走狗烹的下场。
况且,能和爱人共度闲云野鹤的时光,未尝不是一种享受。
“好在,”萧易成望着凝霜笑道,“光如今攒下的这些家底,就够咱们几辈子吃穿不愁的。”
凝霜微微脸红,“我可不是为了钱才嫁给你的。”
“那是因为什么?”萧易成趁势凑近问道。
凝霜谨慎的望向周遭,这人真是不怕害臊,如此光天化日的,叫她怎么说出喜欢那两个字。
偏萧易成还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生怕不引人注意似的。
凝霜一把甩开他的手,急往前走了两步,唤道:“阿远,你在做什么?”
阿丑渐渐长大,凝霜不再唤他的小名,小孩子的自尊心可是很强的。当然她也没告诉儿子,他出生的时候他爹曾说过他丑——随着阿远相貌渐渐长开,父子俩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算丑那也丑到一家去了。
走近一瞧,小萝卜丁原来蹲在沙堆前看蚂蚁呢,他指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道:“阿娘,快要下雨了。”
萧易成亦走过来,揉了揉儿子的头笑道:“你怎么知道?”
“它们告诉我的。”萧远一脸认真跟蚂蚁沟通。
“哦,你能听到他们说话?”萧易成惊奇不已。
凝霜扯了扯他的衣袖,“别跟孩子打趣,他又不小了。”
小孩子到了一定年龄,是最不想被当成小孩子的。
“可我是认真的。”萧易成想起自己曾拥有过的那项异能,虽然在阿远出生之后便已渐渐消失,可随着阿远长大,他就疑心是否在儿子身上得到了传承——而且青出于蓝。
这个事他曾半开玩笑地跟凝霜说过,凝霜根本不信,天底下哪有这样玄乎的事?至于阿远通过蚂
蚁搬家来预测天气,这个不是民间俗谚么,小学课本上都记着有呢。
萧易成见说服不了她,只得摸了摸鼻子,带着妻子儿子躲到不远处的一间凉亭中,异能或许有假,可下雨没准是真的。
没过多时,淅淅沥沥的小雨果然从天而降,密密如织。
凝霜掸了掸头发上的雨珠,忧愁道:“不知甘珠能否应付得了那些人……”
前些日子每天来递帖子的都有三四十号人,恐怕甘珠无暇分-身。这样一想,将甘珠扔在京中,他们夫妻来这里度蜜月,貌似有点不够道义。
“不是还有淮安吗?淮安总不会让他娘子吃亏的。”萧易成道。
早在阿远出世不久,淮安就大着胆子向甘珠求了亲,虽然直到国丧服完两人才完婚,可对他俩而言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当然,两人成亲之后也是一样的斗嘴使气,床头吵架床尾和,也算难得的生活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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