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番外:破茧成蝶(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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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P大通知书那天,赵小蝶第一次被允许喝了酒。

这个刚刚十八岁的女孩,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抱着沈绘嚎啕大哭。

“谢谢小姨妈,谢谢小姨,没有你们,就没有现在的我……”

“睡了吗?”

“睡了。”

沈绘将赵小蝶送回房间,刚刚坐到自己的床上,赵新苗就靠了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将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轻声感叹道:“真好啊。”

看到自己的侄女有了光明的未来,她有一种遗憾被填满的感觉。

两人静静地依偎着,任由时光流逝。

……

后来,赵小蝶在P大读研,拿到了出国交流的名额,和国家全额的奖学金。

毕业以后,她留在了学校工作,成为了P大最年轻的女教授。

赵小蝶一直工作到三十岁,才和一名在学术交流会上认识的青年才俊,步入婚姻的殿堂。对方家境优越,父母都是退休的公务员,祖上更是书香世家,但没有一个人看不起赵小蝶,她像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在经历了苦难的蹉跎后,绽放出极为惊人的美丽。

赵新豆四十岁的时候,梅开二度,对方是一名中年丧偶的海外华人,是赵新豆雇主的朋友,回国访友的时候对赵新豆惊为天人,随即展开了热情而猛烈的追求。

赵新豆觉得他就是条颜狗,但架不住对方实在是舍得往她身上砸钱,一副天可崩地可裂我对你的心绝对不会变的架势,硬生生追的赵新豆化开了铁石心肠,跟着他结婚出国,年近半百还给赵小蝶生了个弟弟。

赵新苗对自己姐姐的感情生活,不干预,也不支持,总之她现在手里有钱,心里不慌,不管那个男人看上赵新豆什么,但是他既然愿意花心思哄她,赵新苗也愿意让赵新豆被他哄,反正他要是敢对赵新豆不好,她也不是不能够把人给接回来。

出乎意料的是,赵新苗的这个后姐夫对赵新豆,惊人的长情,不仅一直没有变心,还像是雕琢玉石一样,细心打造着自己的妻子,两人出国一年,再见面的时候,赵新苗几乎认不出那个说的一口流利英语,低眉浅笑温柔婉转的女人是自己那个受尽苦难的姐姐!

有关赵母和赵新志的消息,还是这个姐夫陪着赵新豆回家的时候,传给赵新苗的。

赵新豆到底对自己的过往有心结,她不想是赵新苗,早早地就逃了出来,对那个家没有半分的留恋,她前半生将近三十年的时光,都是在那个小小村庄里度过的,她在那里长大,结婚生子,先后见证了父亲妹妹和丈夫的离去,有太多快乐和不快乐的回忆。

男人宠她,主动提出想要陪她重游故地,解开心里的疙瘩,没想到两人回家的时候才发现,曾经撒泼耍赖,泼辣彪悍的赵母,如今瘫痪在床,饿的皮包骨头,屎尿都在床上,背后更是一背的褥疮,不知道多久没人帮她翻身了。

赵新豆有心将人送去医院接受治疗,和男人回了Y市联系好愿意接收的医院,带着救护车回家,却得知母亲被弟弟背走了,不知道背到了哪里去。

好不容易问到知道的人,等匆匆赶过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赵新志将已经不能动弹的老人扔在车来车往的省道上面,两口子还没跑过去,一辆超速的越野车就直接从她身上碾过,顺带撞飞了还没跑远的不孝子。

医生赶到时,老人已经奄奄一息,她几乎认不出女儿,见到赵新豆,只痴痴地道:“芽芽,你来找我了吗?”

芽芽正是赵新豆二妹赵新芽的小名。

赵新志受的伤比老人轻很多,没有生命大碍,但也伤着了骨头。

趁着他昏迷住院的时候,赵新豆为了不添麻烦,匆匆给母亲发丧和父亲埋在了一起。

赵新苗只在下葬的那天,由沈绘陪着回来了一趟,铲了一捧土在坟头,就冷着脸匆匆离去。

所有的爱与恨,在死亡面前,仿佛都变得不值一提。

她以为自己不会难过,但沈绘半夜醒来的时候,却见到了她眼角流下的泪珠。

赵母的死仿佛某种宣告,宣告赵新苗,赵新豆,赵小蝶,还活着的赵家人,斩断了最后一根绑在她们身上的枷锁。哪怕曾经的她们都以为这根枷锁早已经消失不见,但时至今日,所有人在醒来之后,才有种终于轻松了的感觉。

……

又是几年后,赵小柱考上了S市的大学,来读书的时候,他试探性地拨打了沈绘给他的名片,沈绘自从开了工作室以后,就一直没换过电话,如果是工作号码遇到陌生人来电,也会接起来试试,她还记得当年那个劝赵新苗离开的小男孩,和赵新苗一起请赵小柱吃了一顿来S市的接风饭。

从赵小柱的嘴里,赵新苗得知了母亲死后,那个曾经被她当做金元宝一样来呵护的弟弟的消息。

赵新志初中就辍了学,没有文化,人也轻浮,在背着老母亲去碰瓷被撞之前,就因为偷窃和偷窥的事情,被警察局抓过,被隔壁村的人打过,但他死不悔改,混账事做了一件接着一件,村里人都对他颇有怨言,但架不住赵母是个出了名的泼妇,而且不管别人说赵新志有多差,在她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千好万好。

赵母出车祸那次,他虽然没死,但受的伤也不轻,小腿粉碎性骨折,赵新豆给他交足了医药费,又留了足够多的钱给他,但赵新志手里哪留得住钱,硬生生找医院把提前交的医药费给退了,写了张拒绝治疗的单子,自己出了院。

他以为自己伤的不重,没想到却因此落下了残疾,后来成了村子里的瘸腿,一次偷东西的时候,被人追着滚下了山崖,山崖下是滚滚的洪水,谁也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被冲到了哪里去。

赵新苗觉得好笑,她对沈绘说道:“小的时候,我妈总是把肉和糖给弟弟吃,最好的衣服给弟弟穿,我说不公平,她就说女儿是用来嫁人的,儿子才能继承赵家的香火,生了我弟弟,她才觉得对得起我爸,不知道她下地以后,我爸知道她把弟弟教成了这个鬼样子,会不会恨死她……”

此时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了恨意。

提起过往,像是在讲旁人的故事。

沈绘问她:“江淼和玲玉姐要结婚了,你去不去?”

赵新苗瞬间就被转移了话题,“去去去,什么时候,她俩终于要结婚了?我等的花都谢了……就没见过他们俩这么能拖的人。”

沈绘道:“据说是九月份,还是地中海那边,具体哪个地方,还没定下来。”

“九月份,那不就只有一个多月了?!”赵新苗刷的一下站起来,打开衣柜,烦恼地道:“哎呀,我都没有去参加婚礼的衣服!咱们明天去逛街吧……”

当年那个穿着十五块一件白衬衫和牛仔裤的女孩,如今已经开始对着琳琅满目的衣柜,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没有衣服穿这种话。

沈绘很高兴。

因为她将自己的女孩,照顾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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