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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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基业跟随众人来到庭院之中,被人群挤到外缘,索性坐到树下兀自饮酒看热闹。亲朋好友中除了一些个无知的黄口小儿,一个个都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嗔纷纷嚷着要走,还威胁说一旦出了这座大宅子,定然要把亲眼目睹的今古奇观嚷嚷出去,叫全京城的士庶人众都晓得。听得此话刘韬光当然恐慌,抱着拳头一一作揖,哀求道

“诸位放心,等吃完了我儿这顿生日饭,刘某人定当有所补偿钱财补偿方面的权当各位的出场费如何”

亲朋好友都听见了,虽说心里满意了,可嘴上还在嚷骂,只不过是装装样子,稍后很快便平复了,最终转而一同好奇起来敢斗下令元宝换来哭他活着夭折的下一批客人究竟为何许人

正猜想间,元宝班领的丫鬟小厮吟诵一首朗朗上口的诗了

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能令金距期胜负,白罗绣衫随软辇。父死长安千里外,差夫特道挽丧车

听得诗文,在场的亲朋好友都兴味盎然,一个个竖起脑袋踮起脚来,蹭蹭往前挤,无形中腾出空间给秦基业。秦基业倒不着急观摩,又大口喝了手中的酒,笑着摸了摸嘴,才缓缓起身,站到了最后看好戏去了。

秦基业晓得小厮丫鬟刚吟诵的诗说的是一个叫贾昌的传奇人物。虽说贾昌父亲贾忠是个出名的勇士,当年曾帮助当今皇上剪灭了谋弑唐中宗的皇后韦庶人,可他的地位后来还及不得儿子,因为儿子贾昌掌握驯养、指挥斗鸡的绝活儿,一次在朱雀大街上摆弄斗鸡之际,正好被微服出游的当今皇上相中,带回宫中宠爱有加,直到如今,尚在大内鸡坊里做头目,手下有五百个黄口小儿听从调遣。而前年,其父贾忠在跟随当今皇上去泰山封禅的路上死了,亏得儿子贾昌不可取代的才能,于是亡父给皇上特差的人马千里迢迢送回长安来安葬。

所谓的客人终于到场,争先恐后发出咯咯咯咯的叫唤声,沿着厅堂两边的庑廊涌过来。公的母的,大的小的,颠颠歪歪,摇摇晃晃,居然秩序井然涌进厅堂。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不妨碍刘韬光的得意自豪,他笑嘻嘻道

“我儿从小就想当贾昌第二,许多年下来,这些禽兽都训练有素哪”

刘夫人也颇感欣慰“到时候给皇上晓得了,说不定也叫他进宫去照料鸡坊,取代贾昌哩”

众人涌动着到了厅堂跟前,一看里面发生的情形,一个个前仰后合了。

秦基业依旧不动声色,站在最后头,抱臂旁观。

原来那些畜生到了厅堂便上窜下跳,不是争强好胜互斗着,就是目中无人独吃着,把好端端的生日宴席搅得一塌糊涂。因此,纷纷扬扬的鸡毛飞将出来,上天的上天,挂树的挂树,粘人的粘人,烘烘然一股骚味。

敢斗乐坏了,不再装死人了,干脆站在主桌上,双手高高扬起,摆开号令群雄的架势。元宝眼看此情景,掴掌三声,一群小厮丫鬟便背着乐器踏进来,齐臻臻开始演奏。元宝趁机将已从花园折下的桂枝递上,敢斗便持拿着扮演“闻鸡起舞”的乐舞,居然耍得有板有眼。小厮丫鬟跟着他胡闹之际,不时偷偷抓一口好吃的送进自个儿嘴里去嚼着。

秦基业眼里盯着敢斗,耳里听着议论,心想闹得差不多了,也该收场了,便到刘韬光跟前“兄长,再这样下去恐怕有损府上的名声吧孩子大了,总要出去做事的,千万别给今日的冲动弄坏了名声,以后再无出头之日”

刘韬光认出他来,很是激动“果然是你,秦兄弟若不是最近收到你托人捎来的信物,还真的以为你死了来了好,来了好”

秦基业道“别来的事以后再说”

“不急不急,回头有的是说的机会。你莫要耻笑你大哥。你大哥老来得子,又这么一根独苗儿,难免惯坏了他,可换了你是我,又能咋样”

秦基业直言提醒道“公子的人生才开始,但今日这样的胡闹倘若传出去,对他将来和对兄长的生意必定有所妨碍。”

刘韬光无奈说“是的,不错,可生意可以不做,儿子不能不要啊。再说惯坏了,暂时没办法了”

秦基业笑笑“大哥信得过我,小弟便有法子。”不等主人回答,便径自朝厅堂迈去。

刘韬光对秦基业的了解不下于对敢斗,担心这个硬撅撅的汉子又要无端干预,闹大了不好收场,于是一溜烟跑到秦基业前头,期期艾艾恳求敢斗道

“差差不多也闹够够了吧既如此,趁早罢手手吧,太不成成成体统了今日起,你大了,不能再似小孩孩儿这般胡闹了嘛”

敢斗玩得正泼劲,哪容得下当爹的如此扫自家的兴,便从主桌一跃而下,叉手瞪眼道

“你是爹,这没错,可当爹的你又有几多儿子敢这么对我说话”

刘韬光周身抖了抖,仰天绝望道“逆子,你瞎了狗眼了,我是你亲爹啊”

秦基业看见刘韬光赶在自己前头再次劝说儿子,便控制好了原本给激怒的心,现在看见敢斗待父亲如此不敬,便愈加发怒了。他刚要重新上前,却看见刘夫人哭着率领十来个大小不等、妍媸不一的姐妹进入厅堂,哭哭啼啼围着敢斗,扯衣的扯衣,搂身的搂身,意图控制他软化他。为此,他又生生地又给挤了出去。

敢斗的兴头还没过去,蓦然被那么多的手和身扯了搂了,耐烦不得,抽出手来,插进嘴里狠狠唿哨一声。说时迟那时快,正在进食几只大公鸡停止吃东西,撒开爪子奔跑过来,朝着刘夫人等女人就一通猛啄。刘夫人当时正跪着搂敢斗,猛然被啄中脸,顿时哇地叫了一声,吓晕过去。其余夫人一个个面如土色,七手八脚扛起刘夫人惨败出来。

敢斗大笑道“啄得好啄得妙”

刘韬光喝道“畜生,那可是生你养你的亲娘啊”

敢斗发狠道“爹刚才还说儿子成人了,既没爹也没娘了元宝,接着玩”

刘韬光毫无办法,抹着眼泪目视秦基业一眼。

秦基业冲进厅堂的同时,从长靿靴里掏出那把叫做“鱼肠”的短刃来,大喝一声“敢斗公子,在下劝你罢手”

蓦然间,小厮静止,丫鬟尖叫,斗鸡四散,众人瞠目。

敢斗刚从狂笑中恢复过来,发觉四周有所变化,便倏地一个转身,径直面对秦基业了。他的两个鼻孔冒着大大的鼻涕泡,厉声道

“原来是你,总来我爹这里打秋风的秦基业你亮刀子在手,莫非想欲对本公子行凶么”

秦基业淡然道“还请公子适可而止,外面的老老少少可都等着给你祝寿呢。”

敢斗怒了,搡了他一把道“哪来的下贱东西,你当我怵你要吃可以嘛,就吃残羹剩饭对了,我的鸡宝宝们胃口比人都要大,也都没吃饱呢”

话未说完,秦基业已一把揪住他,直撅撅往厅堂外的院落里轻轻扔去,不等他身子落在他父母等人的肉堆堆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旋转一通,他手中的“鱼肠”同步发出一阵阵紫电青霜来。小厮丫鬟见他来势凶猛,哭叫着夺门而出,鼠窜而去,跟着是无数的斗鸡。

不过一忽儿工夫,秦基业倏地停住了,用抹布擦去短刃上的污血。此时,外头的人这才发现厅堂早已成了祭坛,最凶狠的十几只斗鸡身首分离,狼藉一片。

敢斗跌落在亲人堆里,并未受伤,却吓懵了。最初的惊愕过去了,他发现最凶悍的十几只斗鸡死了,便推开爹娘,朝着秦基业边哭边骂道

“惯打秋风的秦基业,你好大胆子,我爹当年救了你的性命,你却这么报答他”

秦基业拈须道“不错,在下就是这么报答令尊大人的,既然他不敢约束你。”

敢斗激给怒了,从一个前来祝寿的七品官员腰际抽出雪亮的佩刀来。

刘韬光看见狂喊乱嚷道“儿啊,你杀不了他,倒要被他杀了啊呢”

刘夫人道“你若是给秦基业杀死了,疼你的爹娘怎么活得了啊”

敢斗双手举起佩刀,吼叫着抢进厅堂去,劈面砍向秦基业“亲亲的鸡宝宝,我刘金斗这就替你们报仇,劈了这厮”

秦基业呵呵一笑,轻巧躲过。敢斗却由于用力过猛,收不住脚,一个趔趄,撞翻好几张桌子,咣啷啷几声连环响,原本所剩无几的美味佳肴、玉液琼浆通通砸到地上,有些直接击中他的脑袋。刘韬光跟众多妻妾叫着心肝宝贝肉抢进厅堂去,兜围住敢斗,哭的哭,叫的叫,骂的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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