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下)(2 / 2)
“那是,杨去尘作证给天地。”
“杨去尘,你可饿了”
去尘道“暂时不甚饿,还能忍着。”
瞎少年笑了,说“师傅早说了,人一旦能忍,就能做成事了。”
“这话我将信将疑若是有吃的,换成从前的我,早忍不住了。对了,好兄弟,这八年你是如何”
瞎少年笑道“瞧你,还是忍不住。”
“别怪我,我是讨教你生存之道,就像孔子问礼老子,弟子问先生孔孟之道一般。”
“可还认得我战败你的石头阵么”
去尘不禁回头看看下头黑黑的树丛“还认得,怎地了”
“昨日下得好大的一场雪。”
“俺见识过了,既冷又算了,不说了,免得你笑话我。你收工了”
“不曾,黑夜白天对我一个样,我须得加快找到那枚最后的钢针。你真想晓得我是如何吃喝的,可帮我做桩事下去拢许多雪,覆盖在石头阵上,拍打严实了。”
“可以,不过却是为何”
“天冷了,覆盖好雪拍严实了,里头就暖和多了。”
“今晚我与你睡一处,成不”
“那你愈加要下去做成那桩事了,免得一个劲在我这边打搅了我。”
去尘说了声“是”,便小心谨慎下去了。
答应做事容易,照着做事就难多了。幸好石头阵四周的林子并不特别茂密,故而昨日的大雪都降入来,方便去尘就地取材。即便是就地取材也要费一番周折,去尘没得可资利用的器具,便只好扔了弓箭佩刀,靠双手,一捧两掬,花了许多时就覆盖好一小片石头阵。做了半个时辰,他想到了另一个法子,便脱了裘衣,先把雪扒在那上头,而后拎将起来,哟嗬一声上得石头阵。这就快多了,约莫一个时辰,整个石头阵给雪覆盖周全了,就剩拍打结实这一环节了。他预先想好了法子直接用佩刀拍打,先上去从顶部开始,而后落到地面,接着拍下头的四缘部分。一干就是两个时辰。
做成后,去尘倚在树上,扯着嗓门叫喊道
“瞎小子,俺做成了,你寻见了没”
稍顷,瞎少年说“没寻见,总要再过一两个月吧”
去尘叫喊道“未免太久了”
“对八年来说,太短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说这个了,我饿了,该讨教你如何吃喝了”
“稍候,俺流水这就下来”
“你的名字可叫流水可是别的流水一般向东到海,不再回来,你这股子流水却原地打转转,整整八年了,可见不该再叫流水了哩”
没过多久,流水下来了,轻车熟路到得石头阵跟前,先摸了摸石头阵上覆盖好的积雪,说
“不坏,覆盖好了,也拍打实了。如此,里头暖多了。只是累了你了。”
然后准确判断去尘的位置,挨着他坐下说
“我也饿了。”
去尘诧异道“你不用摸就一下子坐在我边上了”
“不奇怪,我的耳朵听得见你在喘息,便带我到你边上。”
“许你歇息一忽儿,而后你吃,我随着吃,就是再不许你给我摘那种含毒的野果了对了,你为何摘吃那种野果又不中毒”
流水笑道“不是用来吃的,用来吓跑毒蛇的。”
“这就傻了毒蛇不是也能吃么”
“我是瞎小子,毒蛇你看得见,我看不见,如何捕了吃”
“这倒是。不过暂时少说话,有时吃比说要紧得多。”
流水起身,扯着他的手道“吃容易,若是不求好吃的。到了这大山里,且八年过来,我才晓得果腹的真正意思是什么。”
去尘道“不就是肚皮吃了果子,其余好吃的一概不见的意思”
流水笑道“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流水带去尘到松树林子之中,指点道
“吃的都在这上头呢。”
“是橡子一般的东西,结在树上。”
“叫松果,是松鼠最爱吃的。”说毕,如同松鼠一般飞快蹿上树去。
去尘在下头仰望上头道“冬天了,还多不多”
“去秋结的松鼠都没吃净哩。地上掉了许多,给大雪盖住了,你不妨扒开寻一寻。”
去尘便趴在林中积雪上,用手扒拉着,稍顷,果然见到了一些零零星星的松果,便一一放在嘴里咬开了吃,说
“这东西我在长安吃过。那里不叫松果,叫另外的名字;究竟叫什么,如今我临时不记得了。流水,你经年累月就吃这个”
流水在上头这里摘那里采“就是这个东西,叫我吃了整整八年。”
“一向不吃肉”
流水下来,袖管里装着许多松果“这个好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有时杵碎了熬糊吃。”去尘道“我倒要随你尝试一下松果糊。”
返回石头阵,流水把摘下的松果全都交去尘,自己钻进刚可容身的缝隙里去,稍顷,便持一副杵臼出来。他放入少量松果,稍一杵,便一颗颗拿起,娴熟剥出里头的肉,集中到洞口干净的方石上。去尘帮着一同剥,说
“这石臼是从灵音法师处取来的”
“我自己打制的。”
去尘震惊“怎么,你一个瞎眼人竟能打制用具”
“瞧你少见多怪的样子。这里漫山遍野都是石头,石头打石头,十来日便做成这个了。”
“你稍等,我看看”
流水便停了,交与他看石臼与石杵。去尘端详许久,叹息道“这东西里外光洁,不像是一个瞎”流
“不像是一个瞎少年能做出来的”
去尘还给他道“正是”
流水又杵着一些“你这么说不奇怪。老实说,这用具起先也粗糙过,可经过几年的使用和进一步打制,如今变得光滑多了。此外,我若是气馁了,不想再看见东西了,便用手不住摸这器具,五七年下来,不怕不圆润。”
“这就是常言说的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的意思。”
“是啊,就这个意思,我小瞎子有幸验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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