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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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鱼二和元宝心下不安,回头寻找丹歌-真如。结果是,在重新渡过汝水抵达北岸后恰巧看见丹歌-真如在一个林子深处,给一群猎人中的一个摔上他的战马。

那战马是白色的,纯白色的,但那个人叫它飒露紫,说:“好飒露紫,看看这个比丘尼,从没见过并载过吧。既如此,看你的了。好好做好了,哥儿我给你找个一样迷人的姑娘,马姑娘,与你生下许许多多的小马驹如何?”

他的部从都笑了起来,但正是这个玩笑话和这个玩笑话引起的笑声,让两个前小厮忽然忘却自家已娶妻成为丈夫,不顾一切挥舞刀子,要去结果掳掠丹歌-真如的建宁王。

玄得很,若非丹歌-真如重新醒眼明嘴开,高叫“都给我住手,都是自家人嘛”,鱼二和元宝已经给杀死在李倓脚下了,当时这个英气十足的王子手中的刀已经离元宝的咽喉只有三寸距离!

鱼二没见过没听说过李倓这个名字,不等于元宝也没有。事实上,元宝很快便认出建宁王是谁来,几乎高呼:“我的老天,原来是王子殿下!”

除了长得好显得豪,别的地方和一般少年子没太大两样的李倓露出编贝似的白牙,笑着问道:“这位少年,你我何曾见过,你倒说来听听?”

“长安城报国寺小美人,”元宝一边目不转睛盯着建宁王看一边说,“若是殿下说不曾去过那里,去年八月底九月初的某天,则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认错人了。”

“对对对,我去过,”李倓笑道,“我去过那里,也见过不少少年,只是不记得阁下也在那里出现过。”

“那是因为我不是阁下,而是给人叫成王孙的少年主子刘金斗的贴身小厮。”

“对对,我记得当时少年里有那么一个少年,敢情是最胖的那个王孙?”

“不是他,胖王孙是谢宝卷。”

鱼二说,“我便是胖王孙的前苍头。”

元宝补充说:“胖王孙的阿爷那时还是大唐朝廷的将作大匠谢品章。”

建宁王听到这个,眉头顿然皱起,道:“现在还是将作大匠,却是安禄山那厮的将作大匠了!但你我故人相见,不说这等没节操的人也罢。对了,这位少年,那你又是如何知晓我是所谓的殿下?”

元宝说:“我只记得去年今日,差不多去年今日吧,在长安城镇国寺见过殿下,当时却不知道殿下是建宁王。”

“那么,你既然叫我殿下,应该此前便知道我是大唐的王子。”

鱼二笑了:“殿下,这个容易,刚才我俩听见给你弄上白马的丹歌姐姐叫你:殿下,那是我的同伴,找我来了。”

建宁王明白了,笑道:“是的是的,可当时我只听见你们的丹歌姐姐高呼:‘住手,都是自己人!’”

既然元宝和王子还是故人,既然已说起过谢宝卷,元宝便一并说起谢宝卷的表弟封驭,说他是大唐曾经的尚食总监封雨亭,后来不知道如何了。

建宁王摇头说:“乌龟凑王八,王八凑乌龟,这对连襟好兄弟共进退了,——封雨亭如今也是安禄山那厮的伪官,亲自给安禄山做菜了,做的想必是为我皇爷爷做过的那些个。”

“□□也这样,刚陪伴过这个男人,”元宝说,“转眼又去趋奉另一个了。”

丹歌-真如当然不能接茬这么个话题,便插嘴说:“他们二人,谢宝卷和封驭,正好随同杨国忠之子杨去尘,在刚才撤走的那支安庆绪队伍中,是给掳掠去的,原本是给郑国渠渠帅王不换抓走的。”

建宁王当然不能很快理解这个掳掠和那个抓走之间的必然联系,更不知道王不换和郑国渠,便顿然起了好奇来了兴致,详细过问这个过程。

为了说明整个情况,也为了倾斜平生头一遭面对陌生王子的倾诉欲,丹歌-真如首先告知背过她的少年王子,她和两个同伴此行来汝水,便是为了救去尘等三个少年回到师傅秦基业身边,可惜,主要是因为杨去尘不肯,这个策略失败了。

了解到杨去尘不肯脱险,是为了去洛阳刺杀安禄山,以便为罪该万死的家族向天下人赎罪一二,李倓显然没想到,道:“奇了奇了,天下竟有这等样的杨国忠之子!若是杨去尘做成功了,便从大唐第一等的罪人之子变成大唐一等一的中兴功臣了,得好好图形,悬挂在凌烟阁。”

接下来,从杨去尘到秦基业,这个关键连接线,志大心细的建宁王自然不能不打听。元宝要代丹歌-真如说,她不让;鱼二要替她说,她也不让。丹歌-真如亲自说,从不久前金陵城里扬子江畔永王李璘称帝覆灭说起,说的是自然是这个事变的迅捷解决,与秦基业、李成式和裴茂的关系,秦基业的作用她当然要说得尽可能多些。

虽说她绝口不提自家在此过程中的可悲和可敬的作用,但在一边旁听的鱼二和元宝交头接耳,轻声说:“难怪不让俺说,原来这里头有许多旁人说了她要难受的东西。”

“看来是的,所以你我不说也好,免得姐姐出丑露乖。”

一去一回的窃窃声不但丹歌-真如听见了深感难受,就是李倓听见了也不能不好奇,于是没多想,看着丹歌-真如美丽闪亮的眸子,问:“秦师傅协同官军剿灭永王我那不自量力的叔王当儿,姑娘在哪里?姑娘现在的这俩同伴又在何处?”

“这是能说的么?”丹歌-真如在心里如此问自家,耳朵却听见鱼二、元宝告知建宁王,当时他俩在金陵城郊躲着,与师娘、假颜学述真边立功等没给永王掳掠去的少年在一起,为拯救师傅和师兄弟而殚精竭虑无所不用其极。

不等同伴告知建宁王她那时已给好色的永王劫夺为所谓的嫔妃,丹歌-真如下意识抹去自然而然流下的清泪,说:“殿下不知道,当时我给你的叔王夺走了,成为他所谓的嫔妃之一,备受□□。”

建宁王自然理解这个意外,但深深叹息一声,明亮的眼睛从丹歌-真如脸上拿开,看了看上苍,跺了跺大地,刚要说什么,丹歌-真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下子毁灭去在她心里升腾起的美妙感觉:“王子殿下不知道,这还是小尼第二次因美色而给男人掳掠去……糟蹋。”

建宁王垂头沉默了许久,然后抬头问丹歌-真如:“请姑娘告知本王,那另一个人又是谁?!”

不等元宝抢先说出来,曾是宝卷贴身小厮的鱼二赶紧捂着他的嘴巴,而丹歌-真如平静说:“殿下不用打听其人了,早给我手刃了。”

“好好,这个那厮该当的!”李倓拍掌说,“原来姑娘也使短刀,不过,姑娘的刀子本王可得一睹么?就是你手刃轻薄子的那柄。”

丹歌-真如让鱼二说她的刀子去了哪里,鱼二瓮声瓮气道:“那凶器丹歌姐……姐姐给了杨去尘,就是那个杨国忠少子,姐姐要他逃离魔窟时防身用一下。”

建宁王点了点头,信了,但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刃,不由分说,交到丹歌-真如手上:“这是前朝炀帝的旧物,归姑娘了。对了,不用死命捅,也不用费劲划,轻轻拉过便毙命了,——里头有剧毒,是莨菪物的结晶,早先是液体,刀子浸染过好多年。”

丹歌-真如不要,说如今她是尼姑了,走路静坐,都不怕那个威胁了。但建宁王不让她不要,愣是给她,说:“外头有刀鞘,不会轻易伤着姑娘的玉身贵体的。”

听得尊贵而英武的王子这么说自家再三给人糟蹋的身体为“玉身贵体”,丹歌-真如在心里抽泣了,但随即,她忽然抬头,狠狠抹去夺眶而出的泪水,说:“王子殿下不可不知道王不换其人其事!”

确然,除了秦基业,最适合给大唐皇室介绍王不换其人其事的人选,除了丹歌-真如,便是翻雨。但翻雨不在,在的是丹歌-真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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