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风陵园middot;围杀之局(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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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烟烟感觉衣襟里有一块暖融融的东西,像一团柔软的水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身上的寒意慢慢褪却。

背着她的人身板瘦弱,每走一步路,手臂便颤抖一下,力气将近枯竭。

“师姐,你醒了吗”夏轩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怎么是你背着我”她喉咙干涩,努力撑开眼皮“姜师兄呢”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夏轩双腿都在打颤,他没姜别寒那么大的力气,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刚刚是白姐姐救了我们”

“阿梨”

夏轩再也撑不住,腿一软两人都摔在地上,他忙把自己师姐扶起来“对、对不起,师姐你没事吧”

一枚方方正正的玉牌从绫烟烟衣襟里滚出来,她将玉牌摸到手心,怔然凝视这枚玉牌不是薛道友的吗

夏轩手指尖上摸到一点黏糊糊的东西,借着符纸火光仔细看了眼,面色刷地褪得雪白“这是血”

草丛里星星点点一行血迹,沿着叶尖往下淌,凝固成暗红色的血块,一路延伸。

草地上横躺着的一条人影,身下全是血,周围的花草被血液黏在一起,几乎凝固成了一整块。

夏轩才看一眼便惊恐地捂住嘴“师、师姐,是他”

仰躺在地的少年七窍流血,脸上布满漆黑的皴裂痕迹,仿佛一只做工精良的花瓶被不慎砸破,四分五裂。

他半睁着眼,奄奄一息,目光如死灰,艰难地喘着气,像一只漏风的破风箱。

“樊清和”绫烟烟跑过去扶起他“你怎么在这里你姐姐呢”

满脸鲜血的少年僵硬地转动眼珠,木然呢喃“姐姐为、为什么”

“你说什么”绫烟烟低耳努力辩听“樊妙仪她怎么了”

樊清和喉咙里发出破碎的血沫翻涌声,说不出一句话。另一侧的黑暗里,却断断续续传来几声冷笑。

轮椅碾过枯枝,哔啵一声。双腿尽断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头颅歪斜在一旁,比第一回见面更加颓唐,只有黑暗中一双眼睛亮如鹰隼,“你们都被那个女人骗了。”

夏轩愕然“你说什么”

“你以为你们被迫在此地滞留

只是巧合”叶逍冷笑道“我告诉你们,那个女人一连数日都在渡口守株待兔,为的就是等你们途经此地,无船可坐,被迫借住风陵园,然后今夜将你们一网打尽”

夏轩好似还没转过弯来“那寇小宛呢”

“你说她啊。”叶逍放在轮椅上的手紧了紧,“你难道不知道,她俩是一丘之貉吗”

绫烟烟面上血色悉数褪去。

所以樊妙仪那天跟她倾诉的那一番话,只是在她面前装不和,为了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寇小宛身上。

“那你的腿”

“我的腿”叶逍神色恍惚,扯了下嘴角“那女人应该又跟你搬出那套说辞了吧我为了救她摔下寒潭,双腿残废,她这些年一直在照顾我,为我寻觅良药,我却不领她的情,是不是”

绫烟烟面色凝重,没有说话。

“没错,我确实是为了救她,至少当时的我视她如命。”他忽地扯开衣领,拔高声音“可她之后居然在我身上下蛊我为她付出这么多,一朝成了废人,她便将我弃如敝屣”

男人靠近胸口的皮肤上,绽放着一朵姜黄色、铃铛模样的小花。

樊清和剧烈咳嗽起来,一股污血从他嘴角涌出,整个人从绫烟烟怀里滚下去,翻身摔在草地里。

“你看,”叶逍冷笑不止“这个女人连自己亲弟弟都下得去手。”

少年后颈上一枚漆黑血洞,泉眼似的往外渗血,一只蛊虫在洞口探头探脑,他整个人和那婢女一样,像放了气的气球瘪下去,看得人头皮发麻。

绫烟烟当机立断,将那只蛊虫挑飞出去,半跪下来摁住他伤口,他喉咙里嗬嗬的风声逐渐变弱。

“你们还不走”叶逍仰躺在轮椅上,语气苍凉“要在这等死”

“这个法阵没办法破坏”夏轩按捺不住“你知道法阵的阵眼在哪吗”

“我”他了无生趣地笑起来“我是个任她鱼肉的废人,你觉得我会知道这些”

他笑声古怪,像是早已超脱生死,笑看他人徒劳挣扎。

绫烟烟安置好樊清和,还没站起身,地面突然震颤起来,有如蛟龙动脊,雷霆万钧,一路尘泥飞溅,身下撑开一道裂隙,似不断膨胀的血口,将她整个

人吞了进去。

夏轩站得太远,鞭长莫及。

电光石火间,一道剑光几乎是俯冲着撞过来,裂隙中划过一道雪亮的弯弧,墙壁轰然粉碎。

烟尘四起,拄着剑的玄黑身影往前踉跄好几步才勉强站定,满脸鲜血泥尘,身侧的少年也好不到哪里去,合力撞开这堵墙壁,使他右手旧伤再度崩裂,血肉模糊。

夏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你们终于来了”

叶逍远远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面色阴霾。

“没事了。”姜别寒抱紧怀里的人“我们来救你们了。”

薛琼楼站在他们身旁,眼神晦暗,目光缓缓扫视。

血口一般的裂缝、血点四溅的墙壁、血流成河的草丛,每一处映着斑斑血迹的细枝末节都倒映在他眼底,找不到那抹本应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绫道友,”他面色阴沉,“白梨没和你在一起”

绫烟烟提起僵硬的手臂,摸出那枚玉牌“阿梨她给了我”

温润如玉的白,如根根闪着雪亮寒光的银针,刺痛双目。

你呢,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少女高高站在石头上,意气飞扬地指着他我呢,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不成功便成仁,就是借他的玉牌给别人,以命换命。

“给了我这块”绫烟烟话没说完,陡然间一道森寒阴影逼近,握着玉牌的手被攥住,几乎要将她腕骨碾碎,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面前人眼底一片寒剑霜刃,冷声质问“她自愿给你的”

绫烟烟手足无措:“我”

“薛道友”姜别寒下意识按住他手臂“放手”

他侧眸过来。

剑匣中的长鲸嗡鸣起来,捕捉到一股毫不遮掩的杀意,这股杀意凌驾于短短数日的同伴情谊之上,是酝酿已久呼之欲出的刀光剑影。

一命换一命,本就说不清恩怨,受恩的难免理亏词穷。

姜别寒看着他冷冽的侧脸,放轻力道“你冷静一下”

夏轩夹在这三人中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先、先别吵啊,现在去找,肯定还来得及的”

“来得及”叶逍冷眼旁观,火上浇油“你们说的那个女孩,是被寇小宛抓走了吧寇

小宛这个女人,比樊妙仪还狠。她剥人皮囊的时候,喜欢让这些少女清醒地活着,让她们对着一面大铜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囊从头顶一寸寸褪下,叫得越是撕心裂肺,她越是兴奋。”

夏轩毛骨悚然。

“不过你也不用太伤心,”他转过头,看着那个脸色极度阴沉的少年“她人虽然死了,好歹皮囊犹存。寇小宛穿了新衣服,当晚便会去伺候家主,到时候便是她的脸、她的身体,和那个老头被翻红浪,颠鸾倒”

薛琼楼根本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他整个人猝然倒飞出去,轮椅碎为齑粉,萎缩孱弱的身躯紧紧嵌进墙壁,身后一张巨大蛛网崩裂。咽喉被人扼住,面前人翘着嘴角,眼底杀气重重,没有半分笑意“继续说啊。”

“颠鸾倒倒”最后一个字硬是挤不出口,喉管发出细微的崩裂声。

叶逍突然猜出什么,笑了起来,嗓音粗哑:“你不会要当着你同伴的面杀我吧”

少年眼神阴蛰,一甩袖子,手中人像浸了血的破布,在地上擦出一条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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