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番外(二)OOC预警(2 / 2)

加入书签

他无辜的表情,像不小心打破了一套琉璃盏,或者撕破了一页纸。裂口继续往上,少女柔软的身体像洁白的羔羊,一点一点展露在眼前。

“他现在就是缺了个心眼的状态。”重阳真君总结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少年乖巧地站在白梨身旁,手脚放得规规矩矩。

重阳真君从头到脚打量着他,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一丁点藏头掖尾的坏心眼,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从前那个心机冷酷的少年不见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张单纯无邪的白纸。

“这很好常言道祸害遗千年,他现在少了最坏的那一魂一魄,就不会出去为祸世间了。”重阳真君摆摆手“就这样吧,别治了。”

“不行啊师父你看他”白梨在他面前挥挥手掌,他眼睫半点不动,像凝固的黑晶艺术品,“他现在哪里像个正常人”

“只有这样他才会有点反应。”白梨捏捏龙角,少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身体绷得笔直,白皙的脸上腾地窜起红云。

“这样不好吗至少他现在会听你的话,没有任何危害性,普通人见了他不会退避三尺,侠士们见了他不会叫嚣着要干一

架,就算有人要砍他一刀他也不会躲开,更不可能还手。他本来就该偿命,却还全须全尾地活着,现在这副任人摆布的状态,才是最令人放心的状态。”跟着重阳真君一起来到东域的药宗弟子大声说。

少年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里,对这番冷漠无情的话毫无反应,好像到时候“被砍一刀也不会还手”的人不是自己。

这难道就是反派命中注定的下场死的时候是不得好死,活着的时候是生不如死。白梨毫不怀疑,他只要一出现在中域中洲,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明枪暗箭便会接踵而至,而他对这些不仅一无所觉,甚至不知道如何自保,到时候有仇的没仇的,谁都可以在他身上踩几脚泄愤。

“本来就该这样。”药宗弟子捣着药抱怨“反正他现在醒过来了,死不了了,师妹你就赶紧走吧”

一片金丝鳞纹衣摆悄无声息地停在他面前,少年蹲下来,纯黑无光的眼珠盯着他手里的药罐,“这是什么”

药宗弟子呼吸都停滞了,仿佛一把吹毛断发的刀贴着脸砍在身旁,然而很快他意识到这把刀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了。

世间最可惜的事,无非将军迟暮、美人白头,看着这样一把金装玉裹、见血封喉的刀变得锈迹斑驳,不能杀人,连玩赏都不够格仔细想想有点可怜,但也仅止于此了。

“就是帮你修补魂魄的药,”药宗弟子有些不耐烦,护着身前的瓶瓶罐罐,“你小心些,把这些东西踢翻了,就没人救你了。”

少年乖乖往后退了一步,把一只细颈长瓶扶了起来。

周围的空间发生了扭曲,捣药声忽然间有了回音。

药宗弟子抬头一看,他不知何时身处茫茫空谷中,辨不清方向,找不到出路。四周只剩下令人晕厥的土绿色,上一刻还和同门在一起,下一刻就变成他一个人独自面对浩瀚的空谷。

他开始往前奔跑,前路只有一片单调的绿色,他连自己跑了多久都感觉不到,甚至没有春夏秋冬和雷电雨雪的交替,只有空谷和绿色。

跑着跑着他又发现,他手背开始长出皱纹,双腿变得老迈而沉重,脊背佝偻地隆起来,耳朵也辨不清风声的方向,时间在无

知无觉地流逝,而他自己在无知无觉地变老。

巨大的孤独无助感、对未知环境的恐惧如海潮席卷。

他或许一辈子都找不到出路,甚至会老死在这鬼地方

这个想法能瞬间摧垮一个人

“师兄师兄你捣药怎么还发呆”

他猛然回过神,面前还是一地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药沫捣了一半,绿色的汁水喷溅到手上。他身旁的白衣少年正将一只细颈长瓶扶起来,乖顺又听话,一切仿佛隔了大半辈子。

刚刚是幻觉他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叫做朝暮洞天,以制造梦境闻名

“师兄,你捣个药怎么满头大汗,而且”白梨不知怎么描述这位兄弟的状态“而且你看上去疲惫不堪,精神状态糟糕透顶,像三天三夜没有休息还被扔进大山里和大熊厮杀,捧着药罐的模样好比田埂上扒饭的农民爷爷。”

药宗弟子惊恐万状地指着少年“是他”是他不由分说把自己扯进了幻境,让他在山谷里孤独终老,这种痛苦的回忆他简直不想再回味第二遍,以至于从幻境中出来时他仿佛再世为人。

“我”少年歪了歪头“我怎么了”

这险恶的家伙是不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装骗过师父骗过他们还骗过了一无所知的师妹,甚至想再骗过天下人骗他们说,那个把世间搞得一团糟的薛琼楼现在是个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少年,想来算账的尽管来,他绝对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然后这些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的人会莫名其妙命丧异乡

药宗弟子一阵恶寒。

“他、他刚刚咳咳咳”

“你要不歇会”白梨瞧着他连话都说不完整,体贴地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站在一旁的少年也在关切地看着他,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白梨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从前的他又回来了,而先前所表现出来的脆弱,只是骗人的假象。

只不过他黑润的眸子实在太干净了,特别是现在这样的状态,让人觉得一丁点的怀疑都是亵渎。

白梨将这位咳嗽得说不出话的师兄送去歇息,等她再出来时,差点左脚绊右脚。

上一刻还坚定地表示要和恶

势力不共戴天的师兄师姐们,正和恶势力相处得其乐融融,重阳真君怀里捧着一方砚台,脸上笑出一朵菊花。

“这到底怎么回事”眼前的一切让白梨感到不大真实。

“他送给师父一方砚台,师父就很开心。”

“被送砚台有这么值得开心”

“这你就不懂了。这方砚台看着虽然只有巴掌大,却能容纳一座山的东西,师父打算游历各洲,正愁没地方装他闭关的洞府,现在可算解了燃眉之急。”

“你是说把一座那么大的洞府,装进一方那么小的砚台里”白梨满脸黑线。

“千真万确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回答的人万分激动,“东域真是一块当之无愧的宝地,从前没人有那个胆子翻越崔嵬山,也没人有毅力渡过白浪海,只能望洋兴叹,望山仰止,现在不一样,我们随时都可以造访,是吧”

他充满期待的笑像发现一块新大陆。

接近一朵带刺的玫瑰很危险,可当玫瑰把刺都拔掉的时候,人们又会对它无可抗拒的美趋之若鹜。

围在人群中间的少年得意地翘起嘴角,纯黑的眼瞳光泽润亮,像弃置已久的老屋终于拉亮一盏灯。

“是啊。”白梨仿佛看到嗜血的刀尖,悄悄从精致的刀鞘中探了出来,“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了。”

不知从何时起,一句流言甚嚣尘上,小至街坊茶肆,大至仙宗豪阀,无不耳闻。

被埋葬在海底的人醒了,但据说琴声并未能完全修补他支离破碎的魂魄,反而一斩为二,让他变得和从前判若两人。

初闻大快人心,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漏洞百出,和从前判若两人,从前有两幅面孔,那么该和哪张脸判若两人

这句质疑就像大海中的浪花,很快又被海潮吞没了。

唯有一回烟花夜,有人在拥挤的大街上不小心挤掉某个小姑娘手中一对红艳艳的糖葫芦,她身边寸步不离的白衣少年微笑着请他坐下一叙,那人莫名背后凉飕飕,正想摆手婉拒,少女便严肃地拽着他的袖子,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那飘飘荡荡的背影,像仙人牵走一团白云。,,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