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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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辰颤抖着将那株枯死的莲朵接在指端,小心翼翼的捧贴在心口,就如当初湛屿献给自己的那颗真心般,他想要就此将其珍藏进心底,再也不会让它自眼前凋败陨落。

湛屿做完了这一切,抬起的手转而抚了抚爱人的鬓发,掌心割裂的伤口,深可见骨,他已经是魂体一具,不会再感知到痛楚,但此刻眉宇却凝结成川,浑浊的眼珠似乎濛洇了一层不舍的情愫,他望着爱人悲怆的无措,多想再给他一个往昔的拥抱,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很快他便要去往彼岸转生,下一个轮回不知能否前缘再续。

他在三途川游荡的时候,见到了冥河两岸绵延无尽的曼珠沙华,传闻此物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这种何其残忍的轮回,刺激的湛屿执念深种,他不想就此离开,就此与挚爱分别,是以他逃离了那阴魂攒动,幽暗冰冷的奈何桥,踏着冥河的浪涌逆流而上,他这一缕残魂披星戴月的拔足狂奔,终于在冥河的尽头穿过了九幽屏障。

他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躲过无数遣魂使的钩锁才得以重回翠微山,他立在爱人的床前,有无数的话想要诉说,却又妒恨的质问他是否心有愧疚。

如今这一切都以明了,他的爱人依旧深爱着他,那么他的此生亦是了无遗憾

湛屿凝视着江予辰的容颜,心满意足的说道“我爱你”

江予辰闻言抬眸,在湛屿虚无的掌心下轻轻的含笑点首,他回道“我也是,我也爱你”

湛屿倏尔浅笑,他仿佛一瞬间回光返照,暗淡的身躯霎时明艳了起来,他的眼眸不在浑浊空洞,反而透着明亮的狡黠,有些傲慢的挑起了秀美的下颚,妩媚的桃花眼淬满了星光,直教人惊叹这谪仙般的男人偏生了三分媚骨,风姿绝伦,不可方物。

江予辰望着他自负的模样,泣泪凝笑,一双凤目似怒似嗔,皙白的面容因愠怒染上一抹薄红。

湛屿瞧来瞧去的星眸逐渐暗淡,他不舍的触了触爱人的脸颊,随后整个身躯如溃散在空中的烟霭,随风飘散。

江予辰的眼中霎时惊惶无措,他先是怔愣在四散的尘埃里,然后整个人狼狈的跌下床榻,那株捧在心口的莲花如一叶破败的纸鸢,被他慌乱的脚步无情踩踏,他跌跌撞撞的在屋子里茫然四顾的乱走,挥舞着手臂想要抓住那一星半点的魂魄,可无论他怎样努力亦是徒劳,湛屿的消散比那指尖擦过的风,还要残忍。

湛屿自睡梦之中,忽闻一声低泣,他以为是哪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肚里有屎闲的慌,一大早的长门哭丧,朦朦胧胧间以是满腔火气,遂没好气的翻了个身,一把搂住江予辰颤抖的身子,嘟嘟囔囔的继续睡了过去。

他这一番动作,彻底将魇在梦中的江予辰给唤醒了,太过压抑真实的梦境,使他有种劫后余生的心悸与无力,蜷缩在湛屿燥热的胸膛前,江予辰的不真实感愈来愈烈,他茫茫然的很是困惑,似乎这一年里,每次跟湛屿待在一起便做些稀奇古怪的梦,不是被囚禁就是面见他的惨死,总之心力交瘁的不得安生。

江予辰抬手抚上湛屿结实的胸膛,感知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忽而心安如磐石,那些击涌的酸楚霎时退却无踪。他将脸颊缓缓的贴服上去,伴着亵衣间阵阵暖热的清涩舒然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睡,二人便睡到了正午时分,街上糯米粽子的清香随着热气袅袅四散,成群结队的人流佩着艾草的香囊,缓缓行走在步道上,稚龄的幼童举着风车糖人,欢快的彼此追逐,人们簇拥着赶去江边观看龙舟比赛,远处锣鼓喧天的酣热,都不及窗下热络闲谈的人潮。

湛屿最先清醒,他稍稍动了下胳膊,便惹了江予辰一声苏掉骨头的嘤咛,霎时血脉逆流,乾元倒转,湛屿脑子里涌塞的热血冲的他鼻腔火辣。

窗外热火朝天的嘈杂,伴着阵阵蒲叶的米香绞的他腹中饥饿,可江予辰还未苏醒,他又不好抽身打扰,是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最怕江予辰的嗔怨,只得忍着怒唱空城计的肚腹,继续搂着怀中的月魄风骨,抓心挠肝的咽着口水。

江予辰做了一夜的噩梦,好不容易将失去的安眠补了回来,耳边却沸反盈天的炸裂着咕噜噜的泡泡,那就像煮沸的甜汤,粘稠而刺耳。

睁开惺忪的凤眸,湛屿的肚子正合时宜的响了一串,头顶上的某人低低的哀叹了一声,显然是饿得不轻。

江予辰抬头,只见到湛屿的下颚。凸起的喉结因口水的吞咽,上下滚动着。

“你饿了吗”他问道。

湛屿闻言,霎时低下头去,不偏不倚的下颚撞击到了怀中之人的额角,“唔”的一声痛呼出来,差点没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江予辰从湛屿的怀中突坐起来,揉着额角,抱怨道“你这毛躁的秉性什么时候能改”疼的“嘶”了一声,继续道“你这下把是藏了匕首了吗戳的疼死了”

湛屿无语凝噎,你那好歹是个额头,全身上下最硬的地方,我这下颚骨可是脆弱的很,若再使使力都要击碎了好吗

他眼泪含着眼圈的,含糊说道“抱歉我下次一定注意”湛屿想归想,但是跟江予辰他是从来都不插科打诨,急言狡辩的。

二人揉着各自的痛处半晌,才别别扭扭的下了床,湛屿扯过架子上的衣服开始穿戴,江予辰则抱臂斜倚着床头,一副欣赏少女对镜梳妆的姿态,似是不打算下榻整理自己。

湛屿穿衣服穿到一半,顿觉身后视线灼烫,狐疑的转过头去,便见江予辰眉眼舒朗,展唇含笑,很是惬意自若的打量着自己。

“你干嘛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江予辰挑了挑半边眉毛,说道“多看两眼,记在心里。”

湛屿笑着蹙眉,“说什么胡话呢,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继续整理着箭袖上的绑带,说道“以后你别整天见了我,嫌我烦就成,我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的。”

湛屿说的恬不知耻,江予辰听得黯然神伤。

“好了,快点穿衣梳洗,今天是端午佳节,我们去江上看赛龙舟。”湛屿将听雨阁标致的蓝色纱衣罩在白袍外面,坠着白玉的腰封,箍的一丝不苟,显得整个人腰细腿长,俊美飘逸。

待江予辰穿戴整齐,随着湛屿渡下木阶之时,昨夜那嚎啕大哭的二狗子,正跪在大堂,擦洗地板,不知是不是过节的缘故,今日的他穿了件黑底蓝边的粗布褂子,腿上依旧是那长短不一的裤子,脚上的鞋子却是崭新的,码着千层底的白边,洁白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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