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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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九幽裂隙四散的亡魂尽数涌向了人群密集的城镇村庄,郊外幽邃的古道旁陈列着来不及逃走,被蚕食了精魂的百姓,他们目光空洞,口角流涎,散了余温的躯体逐渐僵冷,更有甚者剧烈的蓦然抽动便断送了口中的最后一缕游丝,溃散的瞳孔冷冰冰的注视着大地。

巫澈自郊外向城中渡来,闲适的仿佛行走在自家的祭祀场,沿途那些冰冷的尸身不过是献祭过后的渣滓,丝毫提不起他的一丝悲悯。

途经一座荒凉的古观,透过斑驳的围墙向里面望去,绿树枯黄,蔓草,龟裂的石台风化成粉,窗棂上残余的裱纸已经腐霉的很是严重,看不出原有的色泽。

而此时这座破败的古观皆被幽魂占据,它们拖拉着半边残损的灵体游荡在门外久久不曾离去,似乎里面有什么值得吸引的东西。

巫澈对这些亡魂的聚集没有太大的兴趣,本打算抬步欲走,却不想抬起的腿脚骤然多了分量,让他迈步的动作迟缓了许多。

垂头向下看去,一皮肤雪白的蓝发女鲛人正抱着他的小腿,抬起的一双凄楚蓝瞳水雾盈盈,较好的面容似羊脂白玉凝就。

那女鲛人好似被富庶之家豢养过,与人别无二致的上半身穿着一件轻薄的雅白短衣,上面用银线绣织了大面积的木槿花纹,颀长的鱼尾湿润而干净,脖颈上还佩戴着一挂硕大的东珠项圈。

在巫澈的眼中,鲛人不是人,更不是半神,而是货真价实的畜生,它们泣泪为珠,歌喉惑人,当个温顺的宠物还差不多,让他像看待个人一样对待它们,他还真是从骨子透出满满的嫌恶。

是以巫澈没好气的抬腿灌力,将那尾漂亮的鲛人顺势甩飞了出去。那鲛人不可置信的面容快速自眼前闪过,便落进了极远的一处草丛之中,衰草瑟瑟了许久才止住了滚动的趋势。

不等他抬步欲走,那古观斑驳的旧门豁然被大力踢开,一名玄甲沁寒的少年冲了出来,不顾身旁虎视眈眈的群魔乱舞,向着那女鲛人坠落的草丛奔去。

随着那少年的狂奔,游荡在观中的亡魂皆向着他咆哮而去,原来它们迟迟不散的原由,竟是那名容貌也瞧不清的翩翩少年。

这些亡魂将同样阴狠的巫澈视为同类,它们尽数涌向那高若丈许的草丛,嗓中的喝唳雄浑而阴冷。

就在巫澈以为那一人一鲛,就快要被亡魂撕碎的时候,自那密集的杂草之中忽然扶摇直上一道冲天剑阵,数不清的澄白灵剑作皎月挥洒,炫目寒光之间将那些围困的亡魂尽数绞杀,魂飞魄散。

“有意思”巫澈初见那结界先是疑惑,随后勾唇浅笑,说道“杀自己放出来的狗”

他识得那霸道的杀戮结界,是听雨阁的独门绝学万剑

待那道寒芒散尽,草丛之中蓦然传出断断续续的抽噎之声,还有男子轻柔的抚触,他说“阿浣没事了我在这里呢”

那受了轻伤的鲛人衣衫脏污,尾鳍渗血,想必是坠落之后被锋利的石块割破了,她蜷缩在少年的怀中,眼角陨落的泪水化为了一颗颗圆润的珍珠,散落在草丛之中。

那少年很是疼惜怀中的女鲛人,他面容隐忍,满目疼爱,抚触的双手谨慎而轻柔,生怕用的力度大了些,在弄伤了这脆弱细腻的人儿。

湛屿伫立在你浓我浓的二人跟前,尴尬的目光不知该望向何处。

少年安抚了女鲛人许久,才让她止住了惊惶的哭泣,随即满含歉意的向湛屿说道“多谢仙君的救命之恩,晚辈乃是凌锋的少主姬如萧,这位是我妻子,鲛人姬如浣。”

湛屿垂眸望了一眼那瑟缩怯懦的女鲛人,果然生的是肤白貌美,我见犹怜,只是非我族类,能做得一门少主的妻子,亦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毕竟鲛人在修仙之人的眼中与牲畜并无分别。

湛屿本就有心事,遂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淡漠道“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如今危机已结,你二人还是速速离去吧”

姬如萧许是颇有为难,踌躇道“我二人不知因何缘故,沿途的亡魂皆紧追我们不放,这一路上前仆后继的阴魂多到疲于应付,眼下我妻子又受了伤,恐走不远了能否请恩人指条明路,附近哪里有起义军的驻地,我二人好去投靠一番。”

“五里外的玥琇镇倒是有八大门派的派首在坐镇。”湛屿抬眸凝视了一瞬远方,担忧道“只可惜,应该也是自顾不暇,分身乏术了”

那女鲛人一听,再一次伤心的落下泪来,死死的揪着丈夫的衣袖。姬如萧看了又开始温言软语的哄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没有怀中的爱人重要。

湛屿有点受不了这对随时随地腻歪在一起的夫妻,是以他钻出草丛,头也不回的边走边说道“你二人往北走,会路经一座小镇,在镇中有一间仙莱客栈,那里有高人布下的结界,你们去那里暂避吧”

姬如萧从爱妻的鬓发间抬起头来,对着湛屿的背影感激道“多谢恩公,请问恩公尊姓大名来日我凌锋定当倾囊相报”

“贱名不足挂齿,行侠仗义乃我听雨阁立世之根本,一路多加保重”

“原来是修真第一大派巴蜀听雨阁的前辈,请恕晚辈眼拙,多谢”

待湛屿的身影消失在了草浪之外,姬如萧低头轻吻着妻子的眉心,诱哄道“阿浣我们走吧”说罢一把将爱妻打横抱起,惊的那六神无主的女鲛人仓惶低呼,柔嫩的双臂快速的环上丈夫的脖颈,一双翠瞳依然潮红的厉害。

“阿浣不哭了,等我们到了客栈,就安全了”姬如萧抱着妻子向前走去。

姬如浣怯生生的点了点头,不知是太过害怕还是掌心太过湿滑,一粒圆润的珍珠忽然从指间坠落,滚进了深丛之中不见踪影。

湛屿自丛中走出之后,便仿佛突然之间变换了另外一幅面孔,他缓慢而自若的向着前方伫立的巫澈而去,肃冷阴沉的俊颜浸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血腥,他不笑的嘴角浅浅的弯着一弧饶有兴趣的恬淡,一双云雾迷蒙的桃花眼轻佻与阴煞并存,盯的巫澈毛骨悚然。

“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巫澈难掩心悸的问道“不陪你那阔别多年的相好了”

湛屿停立在巫澈的跟前,稍稍抬起下颚,对视的目光中带了三分藐视七分冷漠,他的回答,如寒风塞雪,刀刃浸霜,扎的巫澈森寒砭骨,“老相好不识抬举,旧恩仇别来无恙”

巫澈的身形本就比湛屿要高,可是此刻,他竟感觉湛屿发散的气势如巍峨雄浑的山岳,而自己只有沧海一粟般那样卑微渺小。

这种感觉多少年不曾经历过了,可对那个男人根植于骨子里的惧怕依然历久弥新

他知道,这不是那个还有善念的湛屿,而是冷血无情的魔君靖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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