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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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无月又坐在了那张椅子上,他偏着头打量着岚音回忆的容颜,冷冷的说道“你又岂止是在人间就变的愚蠢,早在北冥之地,你就在有心之人的蛊惑下,把你的脑子献祭了”

岚音空濛了许久,才蓦地生硬的笑了笑,说道“我们这些魔物,是不是永远都斗不过你们这些神啊”

靖无月摆正头颅,淡淡道“我到是从未苛待过你,也从未想过算计于你,只是不知你缘何对那人死心塌地,却对我这个再造恩人倒戈相向呢”

论起那段相携的时光,靖无月对岚音真可谓纵容而疼爱,他甚至不惜将那些掠夺而来的力量尽数融入她的体内,去修补她濒临破碎的身躯,就算当初他的神识残忍的将她的力量褫夺一空,可这些年的朝夕相伴,他已经将这些恩怨都还清了。

岚音不可否认靖无月的再造,可她终归不会领这份情,因为没有他的出现,就没有接下来这些疯狂而又痛苦的报复。

“因为我是魔,所以我没有心呐”岚音笑着说道“你指望一个狼心狗肺的魔,去感念你的恩,你的好,你这个神怎么这么可笑”

靖无月转了转扳指,抬眸说道“可笑吗可我觉得你比那些俯首称臣的大魔都要有心啊”说完,他向前倾了倾身子,面露怜惜,“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爱上了那个蛊惑你的男人了吗”

岚音微笑的面容倏尔豹变,她恼羞成怒的从地上站起,指着靖无月的鼻梁,叫骂道“放你娘的屁我岚音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人”

靖无月擎直了身子,扬眉笑道“不好意思,我是没有娘的,我天生天养,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凡人有资格做我靖无月的娘。”

岚音秀润的指尖都快要戳到靖无月的鼻峰上去了,可她仍是恼怒的厉害,不怕死的继续咒骂道“我最是厌恶你这番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若是没有我,你会有今日这般成就吗你自己做了那北冥万丈敬仰的君王,却将我像条撒出去的野狗般恣意驱使,你既然从未将我当做同伴,我又凭什么领你这不公平的恩情”

岚音就这样瞪着他,恶狠狠的仿佛彻骨仇人,她其实最该怨恨的是另一个人,可她终究是一颗痴心作了祟,将那些求而不得的怨愤,统统归咎在了旁人的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喜欢上了那个送无极魔给自己的男人的,也许是自己一个人潜在血海深处太过孤冷,也许是凡人身上那股子热络而略显幼稚的微笑,而这样的一抹颜色忽然出现在了心底,便挤走了黑暗,滋生出了一种叫做憧憬的嫩芽。

那个凡人经常伫立在岸边,隔着冰冷难闻的海水跟自己讲述凡间的一切,也许当一只魔物只见过黑暗,便不会觊觎那温暖的阳光,可偏偏这个男人带来的见闻是那样的五彩斑斓,有滋有味,让一个从未走出过北冥的魔物在脑海里畅想了无数张太平盛世,富庶热闹的民生百态。

她开始不满足于在北冥之地称王称霸,她想要走到那人间去,去品尝民间的各色美食,去体验百花的四时之美,去描摹商娥的衣香鬓影,去嗔痴男女的生死契阔。

她想要将那些林林总总都经历一遍,也想与这个平凡但有趣的男人度过一生。

岚音彻底推翻了先前的筹码,她想要的不再是至高无上的权位,而是布衣蔬食的简朴人生。可她的突然转变,是这个男人所没有想到的,他仿佛是在看着一个傻瓜般的目视了她许久,才嗤笑的询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一个无可匹敌的大魔,竟然痴心到想做一介普通的凡人”

岚音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是可笑,但她真的不在乎什么修为与力量了,那个人间的绚烂不是北冥长久的孤寂所能比拟的,就算给了他朔方城主的位置又如何可她并不快乐,既然这辈子注定漫长,为何不按照自己的本心去走,非要将自己困囿在这幽深的斗兽牢笼之中呢

她斩钉截铁的对男人说道“我不想在做魔了,我想去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世界,我从生在北冥开始,就不知道自己想要追寻什么,我以为自己想要权位想要获得无尽的力量,可当我将这些血海里的魔物都吞噬殆尽,却依然也填补不了心底的空虚。直到你的出现,我才知道另一番天地里,会有温暖的阳光,漂亮的花朵,美艳的衣裳,还有那,尝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爱情”

说道最后,岚音的嗓音变的轻柔而微弱,她似乎很想触碰那种模糊而又甜蜜的情感,仅管她并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可她就是希冀着憧憬到无可自拔。

男人蓦地晏笑,可岚音却从他的眼中读到了一抹讳莫如深的情愫,他施施然从草甸子上站起来,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边走边说道“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保证你能去到你心心念念的人间”

岚音望着他挺拔苍白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也许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目视着他远行的怅然里,滋生了那跗骨噬心的情感吧。

从一开始,这个来去如风的男人就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是她一心将这份深沉的痴妄扭曲成了狭隘的见不得别人好。

她用一身修为换得了走出北冥的自由,当她满心欢喜的去寻他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男人心有所爱。

那时的岚音不懂,一个人为什么会爱慕上另一个与自己容貌相仿的人,可当她守着江予辰日渐挺拔的身姿之时,才忽然明了,这是多么深沉的一份爱,才能将自己活成了爱人的模样。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岚音不再随意的褫夺肉身,她总是要花上很多的时间去走南闯北,在一张又一张娇艳的面容里,逡巡着那一抹砭骨的冷淡。

她终是活成了第二个他,彼此的目光牢牢追逐在另一具决绝的背影之后,顾影自怜,黯然神伤。

身为魔物,岚音是不会认命的,可此时的她,陪伴着这个再也不会晏笑的男人,喝着一壶又一壶冰冷的浊酒,看着他伏在案上怔愣失神,将从靖无月口中听闻了千百遍的故事又重新讲了无数遍。

这些围绕着江予辰的前尘往事,从两个男人口中讲出来,是不同的。虽然他们都很哀伤,但岚音会从心底里鄙视着靖无月的狂妄自大,可换做了思慕之人的优柔寡断,她又感同身受到无力而悲坳着。

她和他又何尝不同呢心底里都住着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人。

许是椅子坐的不舒服,靖无月攥住岚音颤抖的指尖,缓缓站了起来,说道“你这样做,值得吗”

回忆再一次被这个男人打断,岚音有些怔愣的问道“什么值得不值得”

“你这么维护一个不顾你死活的人,值得吗”

岚音偏过头去,目视着大殿之中江予辰柔媚的侧颜,将他与记忆里那个同样绝艳的男人重叠,她终是将这个悲苦的男人当成了他的替身,凝视的目光温柔而缱绻。

她说“我没有爱上任何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你今日拥有的这一切,本是我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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