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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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如浣对仙字的执念与对妖字的嫌恶,完美的在娇弱的脸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于此,南栖误以为自己猜对了,便兴奋的涉水过来趴在雨花石堆砌的石岸上,眸光艳羡的说道“神仙姐姐你怎么下凡来洗澡了呀”

南栖长这么大连乌漆嘛黑的魔化妖鲛都没见过,更何况是如此柔媚而正常的白皙鲛人。是以南栖对于她身上那些有违伦常的奇景只能用神迹表达,既然是神迹,那这个漂亮到过分奢侈的女子必定是神仙无疑。

“神仙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南栖过分热络的介绍起自己来,“我叫南栖,家住烟平,是揽月山庄庄主南淮暝的独女,我今年十六,还未嫁人你呢”

姬如浣对这连珠炮的少女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本就不善与外人接触,旁人的问话很多都是夫君代答,此刻面对少女的热络,就像这口池水被烈火煮沸了一般,让她不自在的想要跳起来。

见对方一直不说话,南栖有些失望又有些焦躁,她急匆匆的说道“你究竟是天生哑巴,还是不屑于跟我对话难道你们神祗都是这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吗连说句话都吝啬吗”

“”姬如浣被南栖逼问的快要哭出来。

南栖借着火光与瑟缩在水里的姬如浣对视了良久,才倏尔卸了劲的转过身去,背对着神仙姐姐说道“算了,我不打扰你泡澡了”说完气呼呼的嘟着嘴,耍起了小性子。

姬如浣没想到南栖非但没有大骂她的无礼,反而只是自己默默的生着闷气,顿时觉得这个英姿飒爽的小姑娘无害了起来,但让自己开口与之交谈还是蛮困难的,她怕自己的哪一句话没有控制好情绪,再无端得来一顿毒打或者谩骂,毕竟没有夫君在身侧维护,她吃了不少这样的暗亏。

就在南栖泡着热水,沉下心来将要阖目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道谨慎而温婉的声线,“我,我叫,叫姬如浣,是,是鲛人”

南栖倏忽回头,手中的火折子被骤然掀起的水汽扑的摇摇欲灭,她惊奇的说道“原来你就是鲛人呀长的真是美。”

姬如浣很少在外人的口中听到赞美之词,不由得扭捏害臊起来,她红了半面晶莹剔透的面颊,小声的说道“多谢,姑娘夸奖。”

“谢什么”南栖又开始精神了,“你本来长的就美,这是不争的事实。”

“”姬如浣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了。

南栖四处打量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听我爹说,鲛人泣泪成珠,织水为绡,歌喉惑人,肤若凝脂,浑身上下都是宝尤其是女鲛,性感尤物,美艳绝伦”

这些成串的溢美之词,在姬如浣的耳中却如刮肉的刀子般锋利,它们这些鲛人,正是由于这些特性而被凡人捕杀,哪里还有半分为神之时的顺遂与安乐,它们只是一群待宰的牲畜,衣不蔽体,鲜血淋漓。

“再美又有什么用”姬如浣黯然神伤,悲切道“我们终是你们眼中的异类,哪里有什么资格,去承载这些美丽的词汇呢”

对于鲛人在人间的遭遇,南栖多少还是知道些的,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那些血流漂杵的惨烈,她以为这番话不过是鲛人的自谦罢了。

“神仙姐姐,美不自知,那就是你们的错了,我觉得这些词就是造出来赞美你们的,既然美就应该用啊那么谦虚做什么”

姬如浣忍不住心底荒凉,这少女竟然是个不知鲛人疾苦的纯白之辈,其言笑晏晏间并无半分揶揄与装傻,她说“谢谢你这么想。”

南栖呆的可人,笑嘻嘻道“姐姐隶属哪一门,怎么从未见过你”

“凌锋门。”姬如浣生硬的开了口。

听到凌锋门三个字,南栖的笑蓦地凝在了脸上,随后好半晌才微微扭曲成了一抹嫌恶,她说“原来是姬夜楼那一窝的白眼狼。”

姬如浣第一次在外人眼中看到憎恶的表情竟然不是对着自己,心底霎时不知是何几种情愫交织在了一起,汇聚成了一抹震惊挂在脸上,捎带着那双如水的瞳眸也荡漾了起来。

“姑娘,难道跟凌锋门,有过节”

“何止是有过节”南栖提起凌锋门就有生不完的闷气,她恶狠狠的诅咒道“我恨不得凌锋门上下都死个干净,一天神出鬼没的竟不干人事。”

“”

“你也就是个鲛人,手无缚鸡之力,但凡你此刻拿着兵器站在我面前,我非用霜寒将你射成筛子不可。”

姬如浣闻言,有些惧怕的耸起了圆润的肩头。

南栖越想越是生气,顿时没了泡澡的兴趣,“噗”的一声吹熄了火折子,从水中豁然走出,披上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姬如浣自己静沉在水里,一双熠熠如星的碧瞳,在暗夜之下流动着诡谲的光。

烟平沧浪屿,诸侯官邸。

宋惜霜提着长剑血洗到第十六座宅邸的时候,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竟坐在石阶上啃着冷冰冰的糕点。此时,他的父亲与母亲都已经做了自己剑下的亡魂,而这个孩子却丝毫没有表露出丁点的惧怕,只是平静的望着自己,努力的吃着盘子里的点心,似乎他很是饥饿。

有一瞬间,望着这孩子的麻木,宋惜霜恍惚看到了他自己。那个手刃父兄的孤胆少年,那个誓要为母亲寻求一个解脱的少年,也是如他这般麻木而冰冷。

犹记得那日,他将长剑从父亲的胸口拔出,闲适的居坐在父亲常坐的主位之上,优雅而从容的抿着茶,那碟辅以茶水的点心是晶莹剔透的荸荠糕,尝起来有一丝淡淡的清甜。

宋惜霜极少回忆起当年的点点滴滴,毕竟他身份尊贵,却做着下人的生计,没有人肯将他当做一个人来看,只有痛打落水狗的畅快与恶毒。

他自问不是什么贤良之辈,睚眦必报,是他奉于先前的信条。只是今日看着这个冷漠的孩子,突然觉得惨死在自己手中的双亲是这样的可悲可叹,这究竟是犯了何种过错,才能生下如此铁石心肠的孽种。

他不知道就连当年他动手的契机是什么,也都忘记的差不多了。

待那孩子吃完了盘子里的糕点,他衣着光鲜的从石阶上站了起来,对着阴煞的宋惜霜说道“动手吧我吃饱了。”

“”宋惜霜冷冷的看着他,开口道“你很饿”

孩子点点头,“嗯天天吃不饱。”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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