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从恶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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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雨,整整下了一个昼夜,清早推开轩窗,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尤其是后院里的那一株泡桐,不知是不是被雨水滋润的缘故,一夜之间,竟挺拔的越发茂盛,油碧的枝叶坠着晶莹的水珠,在空山新雨的凉气里,反射着泠泠的微光。

白宁一路护送着那个魔女回了蝶妃轩,在一屋子群魔乱舞的注视之下,委婉的应承着安顿了下来。他其实本就是来寻靖无月的,只是不知道他此时又去往了何处。

没有了盟友,只余孤身一人的白宁,许久不曾在一处燥暖的地方安眠过了。自他带着江予辰的半朵残魂下了界,就再也没能登上过昆仑墟。他一直在寻找,一直在等候,以至于煞费苦心等到了今日这副一败涂地的境地。

站在乐馆的最高处,抬眸就能看到肃冷清寂的王宫。凡人的品味总是不能得到神祗的认同,就像此刻白宁远眺着那些蒙尘的琉璃瓦,奢侈的金銮柱,竟觉得浮夸而张扬,一点儿也没有上位者该有的超脱与威仪。

他所能想到的身居高位者,应该是内敛而强大,肃冷而孤傲,他可以不在乎身外之物的华美,但一定要做到有勇有谋,踔绝之能。

他想到了自己独居的西华殿,那般肃穆而圣洁的孑立在瑶碧云海的最高处,与镜像另一面的玉山神殿,遥遥辉映。

他这样的弑杀之神能被众神推举为领袖,是白宁这血腥屠戮的半辈子所没有想到的。他在追随东海之主的时候,威名赫赫,弑杀成狂,除了主神他从未将任何一名神祗放在眼里过。是以九重天因为他的戾煞而怨声载道,本来相安无事的神族之间接连发生摩擦与角斗。

他是主神手中的利剑,是挑起战端的业火,亦是假公济私带着虚伪的面具发泄仇恨的腌臜之神,于是他逐鲛人,屠夸氏一族,带领神兵摧毁了龙族归寂的合虚山。

他已是恶贯满盈,罪责昭彰,无论哪一条揭露出来,都够他惨死千百回的了。

可是一朝涅槃,他不但邂逅了故人,还从他的身上,学会了如何去做一个仁爱的神。

他以为命轨眷顾了他,天道饶恕了他,他以为凭借着自己的强大,一定能守护住两个人最温馨的过往。可他没有想到的是,靖无月的出现,竟将他推向了死亡。

原来一切的报应都没有结束,只是姗姗来迟了,他以为的天长地久,不过是斩断头颅前最后的一顿饱饭。

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尊位,神格,寿命,力量,其实这些对于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只是

白宁无力的垂下头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死死的攥紧了手中的那枚溢散着灵气的霜玉,此时,他的脑海以及耳畔,都是江予辰陷在情潮里,凤目迷离,鬓角湿发,压抑而隐忍的痛苦喘息。

他这一辈子都不敢沾染的男人,就这样无助的被那个偷窃的畜生压在了身下,狠狠占有。

白宁的心撕痛的仿佛都要裂开了,可是他不能哭,不能喊,只能忍,只能忍到末日那一天的来临,他才能亲手将靖无月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通通都讨还回去。

到时候,无论是江予辰,还是神格与力量,都将是他唾手可得的囊中物。

思及此,白宁赤红的双眼稍稍得到了一丝缓解,他慢慢的松开了掌心,盯着那一片轻杳的神识,默默的做着考量。

被靖无月这一通没日没夜的反复折腾,江予辰险些要把命交代在了这里,好在这个勇猛的男人终于在泪眼婆娑的乞求之下肯放过他了,于是江予辰就这样衣不蔽体的瘫软在地上,怎么也睁不开那双重如千金的眼皮了。

他真的好累,好想休息,感觉这具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靖无月从饕食之中转过头来,濛洇着汗水的脊背性感而狂野,他盯着江予辰一身的红痕满意的嗤笑,仿佛自己做了件什么特别自豪的大事一般,笑着笑着身子便忍不住紧绷抽搐。

此时的靖无月突然之间便有了湛屿的小心翼翼,他生怕自己满足的笑声叨扰了江予辰的沉眠,于是隐忍到最后竟狠狠的掐住了自己的大腿,他的手指本就修长有力,掐在江予辰的身上每次都能碾出一片惊心的紫痕。现在,他终于尝到了何为报应,一边用力的掐着自己,一边疼的龇牙咧嘴,就这,还不忘盯着江予辰濡湿的俊颜狂乐,大有不笑死自己不算完的架势。

靖无月其实也不想笑,奈何控制不住血液里焦躁的兴奋。他肖想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此刻终于被自己沾染,怎么能不叫这个别扭了四辈子的神祗欣喜若狂

要不是江予辰流着泪,说他承受不住了,也许再有个一天一夜,他也能做的下来。

就这样忍出内伤的笑了一会儿,靖无月才穿上衣衫,将几近昏迷的江予辰抱在怀里,以灼世剑破开了虚无之境的裂隙,回到了潮湿而寒凉的人间。

花落零星,满地碎芳。

靖无月将裂隙的出口设在了这座孤寂了八年之久的城郊别院里,他虽然不知晓这座宅院的主人是谁,但是他看的出江予辰很喜欢这里,虽然这里留给他的记忆不是很好,但是在那次湛屿蛮横的掠夺之后,江予辰曾数次深夜下山,独自徘徊在这海棠廊庑之下,自弃,缅怀。

那时他虽然不能随意出入北冥,恐引起岚音的怀疑,但是他善于制造些小玩意儿,比如那条高价卖给湛屿的织水绡,可以让他多少感知到江予辰矛盾的心境。

靖无月伸向凡间的手很长,也很隐秘,隐到岚音自以为掌控了一切,摆布了一切。却殊不知他也在这纷纷扰扰的尘世里,学会了何为奸诈与掩藏。

推开那扇斑驳的角门,映入眼帘的是满院子的杂草与落花,年没来过这院子了,里面的树木与廊桥还是大致的老样子,只是有几处花木更加的繁茂,或掩映在树丛背后的漆柱越发鲜艳。

靖无月记得这里有一间鸾房,陈设都是新的,红彤彤的很是喜庆。于是他快步的向着那间独立的小院走去,钳着铜皮的靴子将枯枝败叶踩实的咯吱作响。

没有噩梦叨扰的江予辰,睡的很熟,期间靖无月以术法捏了几只活灵活现的木偶,赐予它们一些灵力,轻手轻脚的打扫着屋子与院落。

待江予辰睁开眼睛的时候,头顶上方积蓄了多年灰尘的纱帐已经恢复了鲜艳,露出了上面用金线绣织的祥云纹。

虽然一夜安眠无梦,但是他的记忆一直在倒退,明明刚刚跟湛屿经历过那样缠绵的,可是一睁开眼,他又全无印象了。

此时的江予辰是困惑而茫然的,他不记得自己入睡的时候到底是睡在了哪张床上,究竟是自己在东厢的卧房,还是落枫阁玄鹤真的檀木榻上,而且他浑身上下都很是酸疼,不是鞭打的那种外伤痛,而是那种从肉到魂都极是疲乏的痛。

江予辰就这样仰躺在床铺上,盯着被烛光辉映的片片金云,动也不敢动。

靖无月趁着天将未黑的时候,好不容易在街上寻了些面粉与肉馅,躲在厨房里好一通忙活,才包了一些尚能入眼的水饺。

前世他跟湛屿都学过庖厨之道,因为江予辰是个做饭白痴,除了等吃现成的,真乃十指不沾阳春水,油盐酱醋辩不得。

上辈子在翠微山,听雨阁的厨子做菜很是技艺精湛,但就是善于烹调口味滋重的菜肴,江予辰喜淡微嗜甜,尤其不善于吃辣,是以去饭堂用餐,永远是一碗白饭,一蝶青菜,寡淡的像个斋戒的僧侣。

那时湛屿心疼他,就变着法的做些清淡的菜,送去江予辰的房中。每天都是湛屿就酒扒饭,江予辰连连规劝深表感激,你来我往的很是拘谨。但日子长了,两个人来回客套着也就烦了,于是就心照不宣的应下了彼此的好意。

江予辰不用在日年如一日的青菜豆腐,而湛屿也找到了正大光明跟他厮混在一起的理由,毕竟守着江予辰这样的绝色之姿,再是寡淡的菜嚼在嘴里,也有滋有味的仿若饕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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