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火焚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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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将清的时候,南栖捧着一些夜里换下的绷带前去清洗。不待她走到水井旁,一侧的草丛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孱弱的猫叫。

南栖停下脚步顿觉惊奇,虽然她在这里居住了一段时间,没有去过的地方还有很多,但是像这类毛茸茸的小动物却一定是不会存在的。因着那些连端碗粥都捡着最多的那碗拿的主,不可能放着活物乱窜,却不捕杀。

这一定是哪个贵族随行携带的宠物,耐不住寂寞溜出来玩了吧

南栖将手中的铜盆放在了井沿上,循着那微弱的鸣叫向着一丛枯枝败藤的角落里走去。沿途的积雪很厚,光洁而平整,是以除了南栖自己涉过的一行脚印,并没有任何动物行走所留下的梅花印记,在加上白雪所发出的悠远而冰冷的气味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腐臭味,更加让形单影只的南栖从心底里萌生了一抹强烈的不安。

越是临近那处地方,南栖就觉得脊髓生寒,她有些胆怯的顿在了原地,蓦地捏紧了腰上乾坤囊的系扣。

时光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掉,南栖的额上微微的濛洇了一层冷冰冰的薄汗,她的手指颤抖着解了好几次,才将那抽绳的绑结解开,手指乍一伸进去便蓦地死死的抓住了什么东西。

周围很是安静,似乎连风声都禁止了,就在南栖尝试着继续迈动脚步前行的时候,地下的井水忽然发出了“咕嘟咕嘟”的沸涌之声。

就在南栖转过头,狐疑的向着深井的方位看过去,视线才离开不过堪堪一瞬,先前那传出猫叫的草丛之中忽然就跃出了一头漆黑的魔化鲛妖,撑开锋利的蹼爪向着南栖雪白的颈侧掏挖下去。

到底是在凶险的山林里修炼过,南栖身为猎人的敏捷还是有的,只见她身子极力的向后一仰,紧接着右手从乾坤囊里掏出了一枚淬着蓝光的兽骨护指,擦着鲛妖滑过的体表狠狠的割出了一道颇深的血痕。

鲛妖一时贪胜而大意疏忽,被南栖用利器从腹肋一直划到鳞尾,漆黑的污血流淌下来,滴溅在素白的积雪上,灼烧出缕缕紫黑色的浊气。

南栖得了松懈顿时猛退到安全的距离,通红的指尖染着鲛妖腥臭的血。

那枚被她攥在手中当做武器的兽骨护指,还是巫澈送给她的,当初她甘愿成为他的奴仆,偿还自己当年让他颜面扫地的仇怨。而作为他大祭司仆从的标志,巫澈猎了一头山中作恶的白虎,剃了它的指骨做了这枚淬着剧毒的护指,嘱咐南栖时常带在身边,有个突发状况好可以保下自己的一条命。

此时南栖没有将霜寒背在身上,这枚护指还真如巫澈所愿,在千钧一发之际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巫澈配制的毒素无人可解,却不想对妖物也有用处,只见那攀爬在地上的鲛妖仿佛失去了理智般,在原地痛苦的嘶吼着,一双幽碧的暗瞳,盯着南栖目眦欲裂,血泪潺潺,原本滑腻而腥臭的躯体竟然在徐徐的腐蚀液化,不消片刻,空气里便传来浓郁的腐臭之气,熏的南栖脑仁欲裂。

这一头出师不利的鲛妖在即将魂体消亡的时刻,发出了只有鲛人一族才会识别的声波,然后愤愤不甘的摊在地上咽了气。

眼见危机已解,南栖顿时松了一口紧绷胸口的气息,但是转念一想,既然这里会潜伏进了鲛妖,那么城中一定有隐秘的突破口让它们神不知鬼不觉的闯了进来。一想到这些恶心人的东西会出其不意的夺取大家的生命,南栖就坐立难安,于是她转身向着父亲所住的院子快速奔去,祈祷自己的提醒还来的及。

而城楼以北,岚音携着姬如浣伫立在那,遥望着山峦上如洪水般奔涌的鲛妖。此时北面的城门已经被二人联手洞开,无数疯狂而残暴的魔族涌进门内,向着登瀛城最巍峨的官邸奔去。

姬如浣华美的尾巴上溅着些士兵尸体上的血,她缓缓的自那些黏腻的血水上曳过,稍稍的拉开了与岚音的距离。

“不再多看一会儿了”岚音侧眸望着她。

姬如浣将披风上的兜帽扣在头上,兴奋的说道“光看着它们跑进来有什么意思到官邸里去看人族是怎么死的,那才更有趣。”

“唉”岚音抬手抻了个懒腰,略有疲倦的说道“今日一别,恐怕以后就再无缘得见了。阿浣,这往后余生,你可要多多保重自己呀”

姬如浣抬手摸了摸墙垣上的浮雪,幽冷的说道“谁说就无缘得见了”

岚音“”

姬如浣转过眼眸,望着她说道“无寐公子,这黄泉路上,阿浣是等不了您了。也许我这样的罪恶之人,天空也是不会接纳我的,但若今日就此命陨,阿浣一定会好好为您祈祷的。毕竟当年若不是您的出手相救,阿浣早就死在那艘船上了。”

岚音无所谓的耸了耸眉,似乎从未把生死,恩怨挂念在心上,她说“我当时也是看你可怜,举手之劳罢了。你又何必,时时放在心上呢”

“在阿浣的信条里,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姬如浣说道“既然无寐公子如今失去了一切,那么阿浣,就是您这辈子唯一的仆从。”

岚音蓦地收敛了面上的玩世不恭,开始认认真真的凝视着眼前这名娇弱的人鱼少女。

当年在南海渡口,阿浣的娘亲死死的抱着她与人贩子争夺,那时瘦小的她尾巴已经被一名壮汉撕扯的血肉模糊,双目垂泪,明珠簌簌,痛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时岚音行走九州夺舍的皆为男身,是以她出手阔绰的买下了这对可怜的母女,在告知了化名以后转身便将其抛诸脑后,任由它们在凡间自生自灭。

然而多年以后的再次重逢,她已经成了鲛妖潜伏在人族的耳目,专门透露消息给恣睢大胆的魔族,让它们斩杀仙门修士,以泄私恨。

就连这神出鬼没,腰缠万贯的凌锋门,亦是被这个卑微怯懦,弱不禁风的鲛人少女一手覆灭的。

她的野心从来都不是为了报族群之仇,而是要带领其族人攻上神界,推翻归墟之主的,重归家园。

与自己想要天长地久的情爱不同,阿浣从来都能明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这一点上,她比那些躲藏在背后搅弄风浪的国手都要清醒。

姬如浣对着岚音露出了最后的一抹清丽笑容,然后目光坚定的转过身子,袅袅婷婷的渡下了城楼。

远处不时传来号角凄凉的呜咽,岚音将视线从少女的背影上收回,深深的吸了一口寒凉的空气,转瞬之间便将自己在微风中化为一抹烟霭,乘着战角峥嵘徐徐散去。

这时官邸之中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南栖在告知了父亲险情之后,便一路狂奔着赶回了未央院,结果妖魔已经溃如决堤般的涌进了府中,沈傲正一手护着腹部,一手持着光剑奋力的与魔族厮杀着,一张病气的脸颓恹而苍白。

大家都在惜命的奋勇杀敌,只有姬如萧面露焦急的穿梭在人群之中,大声的呼唤着爱妻的名讳。他的慌乱与无措,深深将一个身手敏捷的暗影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危险之前,于是他一边结果着突袭的魔族,一边被无情的刀剑戳刺砍伤。

所有人都在自顾不暇,哪怕对其误伤也来不及开口道歉,姬如萧就这样担着一身的血污,磕磕绊绊的找寻着他的挚爱阿浣。

而焚天祭祀塔下,岚音绕着旋转而下的石梯,忍受着业火蒸腾而上的滚滚热浪,徐徐的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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