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金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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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岚音陨灭之后,白宁便越发的沉默寡言,闭门不出,一日三餐也鲜少出现,让这一屋子的神神鬼鬼皆摸不透他的底细。

他虽然极少在人前表露出什么细微的表情,但是在面对巫澈的时候除外。

这段时日靖无月带着江予辰不知道窝在哪方地界上逍遥快活呢,独独丢下巫澈在百玉这里做苦力,要是放在以往,这不喜束缚的大祭司早撂挑子不干了,可是眼下他也没有旁的地方可去,毕竟这里好歹也算是靖无月的地盘,就算他再是君王不早朝,也总有人模狗样面见群臣的时候,所以巫澈就强忍着脾气窝在这里等。

这一等,就等来了不速之客白宁。

巫澈很是知道自己不认识这位气质凌冽的主,但是对方却好像对他很感兴趣,有那么几次,巫澈在三楼的栏杆上修补金漆,不经意的回首间都是白宁隐藏在兜帽下那张饶有兴致的嘴角。

白宁似乎特别喜欢倚靠着窗子沉思,不管是对着后院还是对着走廊,他都能旁若无人的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如果经过他身边的是巫澈,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样讳莫如深的出现在身后的次数多了,巫澈再是好脾气也觉得受到了觊觎,于是他很没有礼貌的敲开了白宁的房门,一脸愤懑的拄着门框说道“你若是对我感兴趣呢,可以去院子里打一架,增进增进彼此的感情。你若是看上我了呢那我就痛痛快快的送你回你娘的肚子里去,重新投回胎”

白宁闻言,稍稍的扬起了头,一脸平静的望着他。

无外乎巫澈会这么不着四六的胡乱猜疑,实在是馆中的男女老少都拿他当了饭后谈资,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占据舆论最顶峰的还是巫澈长的实在太招摇,被某个身份不详的可疑人惦记上了。

这蝶妃轩见惯了男男女女的风花雪月,耳鬓厮磨,就以为但凡是好看的,极品的,就是被人觊觎的,窥伺的。所以这些心智未开的魔族整日待在这样的腌臜之地,颅中的思想也就没有什么纯白可言,是以行的端做得正的巫澈就成了这帮子妖魔调侃的对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不知道第多少次的窃窃私语,意有所指的交头接耳里,巫澈那根敏感的心弦,“铮”的一声崩断了。

于是他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怒火中烧的来讨要个说法。

白宁对巫澈的瞩目是基于上辈子靖无月占据了这具身子,他这一生,除了君子临风,脉如清莲的江予辰,就连世无其二的靖无月都没放在眼里过,更何况是污秽之身的人蛊。

他只是想要瞧清楚这个男人究竟有着什么样过人的本领,能在上辈子把靖无月的神身都毁了。

白宁自从蹬了这蝶妃轩的门,就成了冷冰冰的哑巴,对谁都是不言一句。但是今天他却鬼使神差的开了口,他说“你误会了,你的言行举止,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位,已逝的故人。”

像个死人对于巫澈来说极是忌讳,是以他眉毛抽搐的像一条几欲僵化的蚕,“你可真会联想。”

白宁破天荒的对着陌生人一笑,然后不等巫澈在找些什么话来贬损几句,他已经极尽轻柔的带上了房门。

巫澈“”

这人什么毛病我问完了吗你就关门礼貌呐

巫澈忍不住仰天长啸

保持着拄门框的姿势良久,巫澈才调整好几乎被无视到濒临爆炸的情绪,墨袖一甩,威风凛凛的下楼去了。

自此之后,白日里三楼门窗紧闭,但是在午夜的时候,白宁会独自一人外出,神出鬼没的没个归来的时辰。

百玉虽然很想张口询问几句,但是在看到他缓缓行走的身影之时,什么想问的都问不出口了,只能任由这个好心救了自己的恩人,昼伏夜出,神神秘秘的。

这种互不相干的日子,稳稳的持续了三个多月。百玉整日里端着烟袋锅子倚在门上观望着,提心吊胆的等着新皇的屠宰政策,可是她看呀看,非但没有看到一支王朝的禁军前来抄家,反倒是盼来逐渐回暖的淫糜生意。

自陈念雪倒戈了新皇以后,他就一路稳步高升,俨然成了旧城的一个土皇帝。这段时日,有朝臣与军队陆陆续续的驻扎进了皇城,分散在西陵这片官宅的城郭里,每日里进城的马车比出城的还要多,渐渐的,一些跑出去的百姓又拖家带口的摸了回来,一夜之间,对面破败的丝绣坊也开始有人修整了,叮叮咣咣的很是吵闹。

这凡人一旦安稳了日子,就闲不住脑子里那些附庸风雅的龌龊,这不,以陈念雪为首的一波党羽率先组建了圈子,在白日里忙活完了一些琐事,剩下的就只有来这蝶妃轩,吃茶品酒,听曲儿看舞了。

百玉日日的忙碌了起来,也就没了那作弄人的心思,她嘱咐巫澈在晚间的时候不要闲来无事到前厅溜达,别到时候被哪个不知死活的给看上了,在一顿掀屋拍瓦把她这招牌给砸了。

不用整日里被这泼辣的娘们指使,巫澈也乐的清闲,于是大部分的时间里他就跑出去游荡,十天半个月能回蝶妃轩一次亦是稀客了。

两尊极具危险的大佛神不知鬼不觉的挪了窝,蝶妃轩的热络也逐步的酣热了起来,元宝铜板之流每日忙着迎来送往,百玉躲在紫阁里数钱数到手抽筋,这乐馆俨然成了王朝将相的销金窟。

生意一好,这沉寂多年的富庶便从烟平一阵风的刮到了中原,原本荒草丛生的点将大道也开始多了些满面春风的摊贩,时不时的就隔街对聊,大夸新帝的主战政策。

相比较中原的和乐顺遂,江南简直是惨不忍睹,定远的禁军在驻守江南三个月之后,便隐隐有了不敌之势,源源不断的妖魔自裂隙里跳入人间,登瀛城的大火亦是连绵不绝的焚烧了三月之久,地界上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实在逃不了的,就登船去了海上的浮岛,风餐露宿的很是狼狈。

南栖这段时日里,在浮岛与清云渡之间来回穿梭,时不时的送些吃食或者人过去,也算了是略尽了自己一点绵薄之力。

她整日里忙的晕头转向,倒也没了那个闲暇的时间去肖想巫澈,有的时候,当她仰躺在破败的祭祀堂里的时候,会觉得巫澈这个人就是她做过的一场荒诞的梦,其实他们从未有过交集,但当她不由自主的从乾坤囊里拿出那枚冰冷的护指的时候,又觉得是真实的。

当粗糙的指尖缓缓抚摸在指骨上时,南栖的脸上总会流现过一抹生动的幸福。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连忙了几日不得阖眼的南栖,挽着长弓宿在了渡口摇曳的渡船上,睡至后半夜,一阵咸风湿苦的药香持续的萦绕在鼻尖,刺激的南栖缓缓的睁开了疲累的眼皮。

此时海面上烟波浩渺的,好似是起了浓白的大雾,船桅上挂着的灯笼都失去了照明的作用,成了一只包裹在糯米里的咸蛋黄。劳累了一天的船工都窝在仓房里兀自睡觉,谁也没有察觉到屋外的诡异之处,只有身为修士的南栖蓦地警惕了起来。

浓白的雾气仿佛黏腻的蛛丝,沾染在南栖的头上濛洇出一片晶莹的水珠,这让一项不喜湿意的南栖很是难受,于是她抬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发顶,感到一手黏腻的涎液。

事出反常必有妖,南栖没有过多的犹豫便掀了帘子走出了船舱,抬手将霜寒端在了眼前。

然而甲板上除了茫白而稠密的大雾,什么魔族的踪迹也无,就连浊气的味道都淡了许多,只余一些混合着药草的腥气。

也就是在南栖枕戈待旦的时候,巫澈的蜃蟒从白雾之中穿行而过,阴森森的鳞片如山峦一般在眼前曳动着。

南栖认得蜃蟒,待看清巫澈玄色的衣摆在风中猎猎浮飞的时候,她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巫澈本是追寻着一只毒蛛而来,那五彩斑斓的蜘蛛,身量足足有一座城郭般大小,虽未化成人形,但确是北冥难得而出的冰川玄蛛,修为最起码也有上千年的岁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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