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殇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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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无月洗好了碗筷之后,便独自坐在灶台前烧着热水。

厨房里没有点灯,只有灶膛里的火光将他高大的身影拉长,斜斜的伏在墙壁上,随着火焰的跳动微微的扭曲着。

自那一日江予辰无意识的叫出了“无月”二字之后,靖无月便知道,他们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

他想过白宁会寻来,却没想到,他会找到的如此之快。

那夜,自他摆脱纠缠寻到江予辰的时候,在幻境之外,他听到了一段恍若隔世的对白。

那种求而不得的无能为力,妒恨与自我厌弃,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到无法抹去,就好像里面那个万般痛苦着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靖无月不知道,待他撕裂神界与人界的夹层的时候,白宁会怎么做致自己于死地是一定的,而夺回昆仑墟被自己褫夺的众神之灵亦是他的最终目的。

可是江予辰呢

白宁又究竟将他置于何地

在他所不知道的真相里,江予辰又遭受过怎样杀心的折磨呢

还有那个与天斗的俊戾少年,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还有自己为何已然是这三界的主宰,却还要入世救苦自己跟白宁究竟是何种关系他的真身虽是灭世之罚火炎神凤,可这又与长生天阙里的三大元素有何关联

靖无月躲在这里始终梳理不出个明确的头绪,这些从每一世里撰取而来的记忆都太片面了,他突然开始质疑自己的坚持究竟是不是对的,还是在禁咒的作用之下让他不得不这样去做。

脑子里实在太乱,记忆的空缺,真相的杂乱,每一世衔接在一起,似乎所有的矛头都全部指向了白宁,可他觉得白宁的背后,应该还有一双暗手,在把他们三个往祭坛上逼。

也许,自己被迫筹谋了半生,其结果,却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此时,灶膛里的火逐渐的熄灭了下去,狭小的厨房变的阴冷起来,靖无月没有回头,只是重新拢了一捧干草塞进了余烬里。

冯仙藻以魂魄的状态飘了进来,贴在冰凉的门板上,阴森森的说道“那个神君我我想”

她有些纠结,又很是不好意思开口,遂浮在靖无月的背后扭扭捏捏的。

靖无月兀自的往火塘里丢着柴草,说道“你又有什么事要出去呀”

“不是”冯仙藻说道“我是想问问您能不能教教我法术啊”

靖无月转过头来,晦暗不明的望着她,“怎么了”

“就是我想帮帮外面那些可怜的人。”

冯仙藻一连跑出去这几日,一是玩疯了,二是看到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很是不忍。她没有回来的这几日,都是在帮助老弱妇孺,但是在碰上厉害的妖魔鬼怪之时自己又不得章法,全凭着这具身体自身的强大才堪堪解了困围,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待哪一日自己真的成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却不能独当一面,那不是很快就又要死了。

其实对于死,再大的痛苦与折磨她都受过了,本是不怕的。但是生的几率很是渺茫,也许这一生就只此一次了,她若不好好把握住,可就再也找不到这般神通广大的人了。

靖无月见她竟是存了这般心思,也不好当面否决或者揶揄,毕竟惩恶扬善是件好事,可是他既没有带徒的耐心,也没有传授的经验,遂他思腹了片刻之后,便将揣在乾坤囊里的封禁葫芦拿了出来,对她说道“那具尸体所修之道乃是无极观的术法,我师出剑阁,与他们修习的路数不同,这葫芦里是邪影真言的书灵,你这就拿去慢慢请教去吧”

冯仙藻听他竟应承了自己,便开开心心的飘了出去,不消片刻就上了黎清的身,再来厨房之时小心翼翼的捻起门槛上的葫芦,躲到远处悉心求教去了。

而鸾房之内,江予辰不知何时已趴在书案上睡着了。有些轻减的双臂交叠在三四本翻开的书籍上,而他白若琉璃的脸颊正微侧着枕在上面,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还挂着一层湿润的水汽。

显然在入睡之前,已经困到涕泗横流的地步了。

靖无月提着汤桶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连往澡盆里注水的声音也掌握的恰如其分,尽量不要打扰到他。

如此往复,虽缓慢却也温脉。

待宽大的澡盆都注满了热水之后,靖无月这才轻柔的将其唤醒。

江予辰本就睡得不是很熟,介于朦胧与半清醒之间。湛屿是何时进来的,他依稀有着印象,但是要说出他都具体的做了哪些事,他又说不清楚,只能感觉到他来来回回的进门出门许多次。

缓缓坐起来的江予辰,睡眼惺忪,面有困惑,仿佛在这一刻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似的,一双略显空濛的凤眼里裹着无辜与懵懂,就这么不设防的望着距离自己极近的靖无月,呆呆的像一只慵懒的猫。

靖无月张着双臂,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拄着书案,燥暖的胸膛就像一面滚热的火墙。因着江予辰坐着,他是微微的俯下身站在这个男人的身旁,无形之中将桌面上的烛光遮挡了几分,在斑驳的光影摇曳下,江予辰眼睛里的光忽明忽暗的,很是朦胧与魅惑。

“我烧了热水,起来泡个澡吧”靖无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呆滞的江予辰,轻轻的说道。

江予辰怔忪的仰望着湛屿的俊颜良久,才找回了一点流逝的知觉,他想要开口说话,却怎么也张不开唇,只能很是生硬的点了点头。

靖无月捉住江予辰搁置在书案上的手,将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缓缓牵引着向那帷幔背后的澡盆走去。

今晚的江予辰似乎丢掉了半数魂魄,整个人没有一点活络的神采,病恹恹的很是顺从。

他任由靖无月一件一件的将他身上的衣物除去,然后倚坐在温热的澡盆里,乖乖偏着头由着他为自己梳洗着长发。

靖无月的手很是修长也很是粗糙,十指的指缝间都是微黄色的老茧,这是常年手握兵刃的人才会摩擦出来的,细观之下还能看到诸多深浅不一的陈年旧疤。

江予辰自高热之后除了饭,对什么都表现的恹恹的,尤其是在沐浴的时候,经常洗到一半就抵御不住困倦的袭击睡了过去,在一醒来,就是第二日的傍晚。

是以江予辰在沐浴的时候,都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湛屿找话,往往上一句跟下一句丝毫没有联系,似乎是想到哪说道哪。

今日,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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