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鲜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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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钱是怎么要回来的？/p

p王结香后来才了解到,殷显有多么能说会道。/p

p他在做卖保险的工作。一旦戴上那副“职业”的面具，他是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p

p殷显最擅长软硬兼施，打个巴掌给个枣；且他胆大,即便没能力兑现,仍敢夸夸其谈地给人开空头支票。要他存了心想骗人,很少有人能逃得过。/p

p而关于他为什么进入这个行业，又另有一番渊源。/p

p大学毕业，殷显在汽修厂打过工。从那儿辞职后，他自己创业，没把生意做起来,还把积蓄赔了个精光。失败的教训让他发现自身的短板,他不了解市场,没有人脉，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会和人打交道。/p

p关于这一点,没人能带他上路,殷显只能依靠工作经验摸索。/p

p通过卖保险的工作进入销售业,借着这份工作他开始学销售技巧、学怎么做生意，锻炼打交道能力。/p

p职业选择方面,王结香和殷显的选择是背道而驰的。/p

p两次的打工经验,让王结香更向往那种不靠人际交流，付出劳动就能获得收益的工作。/p

p待业一阵子以后，她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小型的海鲜工厂打工。/p

p货车不定时会往厂里送海鲜,那些刚打捞上的海鲜,得按照大小、种类,来分区。不新鲜的海鲜会被淘汰,挑拣出来后，它们有的廉价处理，有的直接扔掉。顾客订的单子到货，王结香也负责打电话通知，帮忙打包，搬货。/p

p这是一份相当依靠体力的工作。最初厂长看王结香瘦瘦小小的，铲海鲜的铲子都怀疑她拿不动，王结香说自己在乡下干过农活，力气不比其他打工的男人小。/p

p厂长不再找理由推脱，反正工作量是固定的，她说能行，他没理由不让她干。/p

p王结香自此过上了比殷显起得更早，比他回家更晚的生活。/p

p之前她自己承诺，住下来会做家务，王结香说到做到。除了晚饭，她回来得太迟，需要殷显自己做，其余的日常杂事，她一人承包了。/p

p殷显起床，王结香已经在外头勤快地晒起衣服。/p

p城中村不像普通的居民楼，这里没有阳台，晒衣服要拉绳子晒。/p

p粗短的绳子绑在两个屋子之间，先绑上绳子、晒上衣服的人，便占据了那块空间，邻里们对此心照不宣。偏偏左右两侧的房屋挨得紧密，过道狭窄，能晒衣服的地方小得可怜，因此门前那块最便利的位置是每日必须争抢的。/p

p王结香撑着晾衣杆，想一次性把好几件衣服挂上去，杆子晃晃悠悠。/p

p殷显开门出来，一把接过她没挂好的衣服，伸长手臂，稳稳地把衣架勾到晾衣绳上。/p

p晾好衣服，他们同时间刷牙洗脸。/p

p俩人并排蹲着，轮流使用水龙头。王结香洗脸洗得比殷显还快，毛巾沾了水，朝脸上来回“唰唰”擦两下，就完了事。/p

p他帮她拧毛巾，她先一步回屋煮早饭。/p

p一般的早饭他们吃稀饭，配榨菜，白萝卜，偶尔饭中会加一些有颜色的豆子：绿豆、红豆、黑豆，三种豆子一起加。/p

p王结香最不爱吃黑豆，有了黑豆，整锅粥被染成黑色。早晨煮饭时间短，她每次都煮不熟，黑豆入口是生的，殷显常常嚼着嚼着，表情一顿。/p

p中午和晚上，海鲜工厂有盒饭。/p

p晚上下班，殷显自己先吃饭。/p

p只要他闻到空气中飘来一股浓重的海鲜味，那必是回家的王结香到了附近。/p

p她不光身上带着海鲜味，偶尔还会真的带点海鲜回来，鱼呀，螺呀，海蛎呀……最经常带的是螃蟹。/p

p厂里被淘汰的螃蟹里，那些品相不好，或者个头太小螃蟹，煮一煮是能吃的，王结香隔三差五会捡一些拿回家。/p

p头一回，她带东西回来，是偷偷地带。/p

p当晚，王结香是厂里最迟下班的。清理垃圾时，她见到不要的梭子蟹中有在动弹的，觉得丢掉浪费，就用塑料袋装了一只带走。/p

p王结香到家，殷显没睡，她兴奋地向他展示自己“偷”的螃蟹。/p

p听她说完这个螃蟹的来历，殷显坚决不碰它。/p

p“你自己吃。”/p

p王结香明显的失落：“为什么呀，你螃蟹过敏？不爱吃螃蟹？”/p

p他摇头。/p

p“那为什么不吃？我特地拿给你吃的。”她从袋子里掏出螃蟹。/p

p它被她抓在手里，模样十分温顺。/p

p对着一脸委屈的王结香，殷显叹了口气：“贪小便宜不是好习惯，即便是要扔的海鲜，你个人带走也是不遵守公司规定。况且，它是人家丢了的东西，脏脏的，你捡着垃圾回家……”/p

p“我明天跟厂长道歉。”/p

p螃蟹被王结香放回塑料袋。/p

p努着嘴，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几句。/p

p“只是，它其实是能吃的东西。我没想太多，想到能做个夜宵，所以带回来。”/p

p“虽然是垃圾堆里捡的，刷一刷就干干净净了……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把它养起来吧。”/p

p殷显的后半句话“你捡着垃圾回家，被同事看到会丢面子”，不再符合时宜。/p

p她见他没话要说，灰溜溜地提着塑料袋走了。/p

p朝自己的水桶装了水，王结香将螃蟹放进去。/p

p到公共浴室洗完澡，她又洗了衣服。/p

p殷显总是不记得关灯。屋里开着大灯，浪费电，好处是在门外洗衣服的她，眼睛能看得见。/p

p终于洗去一身的海鲜味，王结香进房间时，躺床上的殷显正好翻了个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