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1 / 1)
枝枝手中攥着件衣裙,整个身子靠在柜子旁,眉眼间尽是惊恐。
室内只她一人,十分安静,而这份安静此刻却愈发让她心慌。
究竟该如何应对呢?她心中也没底。可她知道皇宫是万万不能入的,枝枝宁肯亡命天涯也不愿被人囚于宫城,况且那景衍的性子实在骇人,她怕极了他知晓一切后发疯。
眼下系统也不在,枝枝只能自己做决定。时间一瞬一瞬地过去,枝枝怕自己在内室呆的时间太长,出去后景衍问起,无甚理由解释,只得换上衣裳,面上不动声色的出了房门。
方才景衍离开书房后,随手拿了本书坐在檐下石凳上。巧得是这本书正好是枝枝从戏园子带回来的新戏草本。
这戏本子讲得是唐明皇与杨贵妃,悲情男女阴阳两隔的故事。容墨这戏本子写的若是放在寻常闺阁女儿眼中只怕是要被骂的,因他写的不单是男欢女爱痴情纠缠,反而在江山权谋君王无奈之处下笔颇细。
容墨志在入仕,因此研习经史多以臣子心态揣摩帝王行事,便有许多新颖见解。景衍草草一翻,倒觉颇为有趣。
他读书极快,在枝枝出来前,便将这戏本子大致看完了。
“这戏本子不错,哪家戏园子的戏本先生所写?”景衍搁下戏本子问枝枝道。
枝枝闻言才瞧见景衍手边那戏本子,她倒是没想到景衍这人竟会看戏本子,略一思索答道:“我前些时日买下的一处戏园子的书生写的,这还是草本,班主送来说让我看看可有不妥。那书生想来也是第一次写戏本子,竟能得你一句不错。”
她竭力想避开入宫的话题,怕极了景衍直接将身份扯破。他起了别的话头,她便迅速接上,避免他再提教规矩之事。
景衍笑了笑,道了句:“难怪。”
“嗯?”枝枝不解。
“你还是让这书生改改吧,我虽觉得不错,可这戏本子却未必能让闺阁小姐们喜欢。恐砸了你那戏园子的招牌。”景衍唇角带笑解释道。
“为何?”枝枝拧眉问道,眉眼间带着些许懵懂稚气。
景衍心头一动,抬手抚了抚她的眼睛,另一只手轻叩戏
本子,唇角笑意渐浓,开口道:“写了李隆基与杨玉环,却讳言两人深情,反倒只写君王思倾国,怠政招致祸水,终以红颜祭旗。虽是史实,可不加润色,难免让姑娘家觉得帝王薄情。我赞他戏本子写的不错,是因他细细描摹了兵变前后的朝堂形势,又十分细致的道出皇帝为君之过。”
景衍将缘由娓娓道来,枝枝听在耳中,神思渐渐飘远。她想起了少年时读《长恨歌》的感触。
“世人皆言玄宗情深,实则不然。他初登帝位也曾励精图治,可年岁渐长便耽于享乐,杨玉环于他而言,不过是帝王生活的调剂。少女青春貌美满是朝气,他坐拥江山,自然乐得宠着绝色美人。可江山动荡之际,这美人远不及万里山河重要,所以红颜祭旗,落得个‘宛转蛾眉马前死’的下场。”
枝枝说着,话音微顿,接着道:“毕竟帝王之尊,身后是万千黎民百姓。”
可说到底,还是李隆基不曾真爱过杨玉环,他终究也只是图她好颜色。若是真心在乎,他怎么舍得让她背上妖妃祸国的名头,又怎么会沉溺一时之欢,放任局势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枝枝心中如是想道,却并未说出口。
杨玉环是以色侍君,她又何尝不是呢?
而景衍呢,他虽不会如玄宗般昏庸无能,却也不是什么深情之人,何况在枝枝心中他们二人原就无甚情分。
这一刻,枝枝无比清晰的明白自己不能入宫。那深宫之中的女子过的是什么日子,枝枝不是不知道。
若是得宠,最好也不过是如她当年在东宫一般,面上风光无限,实则步步艰险。当年她是知道剧情,且以为自己几年后就能死去回到现实世界,才勉强忍下。何况,她与景衡并无肌肤之亲,景衡也因身体原因从未碰过侍妾,枝枝不会因为侍寝一事恶心膈应。
可景衍不同,枝枝想想入宫后要同宫中女子争宠,便觉得无比膈应。这只呆在小院里,她还可以在心里暗示自己说,没看见就是没有,或许他压根没有再幸过宫妃。可若入了宫,她如何能避开。
再糟糕些,若是失宠,又该如何?宫中惯是捧高踩低,失宠的宫妃处处不如意,连奴才都敢暗地里欺负她们
。
枝枝越想越怕,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脑子一团混乱。她并未发现,身边的男人瞧着自己眼神十分不对劲。
景衍听了枝枝方才的话,若有所思的盯了她许久。
说来也真是奇怪,她出身乡野长于山村,怎的却像是熟读史书的模样。景衍既觉得惊讶心底却又有几丝不易察觉到的惊喜。
他惊讶于她不像寻常的乡野女子,也惊喜于她偶尔展露的不同。
她像是一段九曲回肠的山路,每一处拐角都带给景衍意料之外的惊喜。
枝枝这时才察觉到景衍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她回过神来,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十分不合适。随即找补道:“从前家兄求学,经史子集都有涉猎,我喜欢故事,便跟着学了史书。”
景衍随口应了声,也不知信与不信。
“明日起,日日都要跟着李嬷嬷学规矩,我得空便要回来查验你学得如何。若是被逮住偷懒,仔细你的皮。”他起身往内室走去,边走边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敲打枝枝。
枝枝敷衍的应下,两人一前一后踏进内室。戏本子则被落在石凳旁,无人带走。
“摆膳吧。”景衍吩咐道。
厨房摆上晚膳,枝枝在一旁牟足了劲,找话题,就怕景衍想起来再自爆身份说让她入宫的事。
她这般费力,又小意殷勤,景衍只顾着享受,果真将身份一事抛到了一边。就连方才对枝枝的怀疑都被暂时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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