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捉虫)(1 / 2)
床榻一侧的木制镂空装饰上,雕琢着一只盘龙。那龙雕精致华丽栩栩如生,一眼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绝非凡品。
可枝枝入眼瞧见这龙纹式样,却是全无欣赏之意,反倒心底发凉。
这龙纹式样雕琢在床榻之上便只能是龙床了。偌大的皇宫之内,能放置龙床的地方也就只有御政殿了。枝枝想到了自己身处皇宫之内,却没料到景衍竟会将他安置在御政殿内。
御政殿是什么地方,一国龙脉最盛之地,他将人安置在这里,如何能避过朝廷臣子的耳目?这避不过的话,自己岂不是已经暴露了。
枝枝想不明白景衍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即便要把她带进宫中,随便寻个寝殿安置不就成了,怎么就非得将她带进这御政殿,平白惹出许多麻烦来。
想来枝枝若是知道景衍压根就没想过避过朝臣的耳目,而是光明正大的带着她入的御政殿,恐怕要更惊恐了。
猝不及防看到了这龙纹式样,不仅枝枝心头发凉,她身旁的沈青柠也是一滞,神色慌乱不已。
两人都在慌乱,故此没有一个人留意到,就在方才木板掉落的那刻,有人的身影在门外一闪而过,藏身在门扉处。
那是景衍,他听闻枝枝今日闹了脾气不肯用药,想着过来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料人刚到门口就瞧见自己早前粘着的木板应声而落。
景衍一边暗骂木板怎的如此不经事,一边闪身藏在门扉处。这当口若是被枝枝瞧见了他,那可就惨咯。
他悄无声息的藏下身影,偷偷听着内殿的动静。
内殿中。
枝枝因为冷不丁瞧见龙纹,猜到此处是御政殿,思及自己的处境,心里发慌,一言不发坐在龙榻上,沉默以对。沈青柠以为她是气自己瞒着她不曾与她实言相告的缘故,因而慌忙去拉她的手开始解释。
“阿姐消消气。”说是解释,可说完这句话后,沈青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枝枝自然不可能因她一句话便消气,反倒轻轻抽回手,撑着额头神色忧愁的靠坐在床榻一侧。
沈青柠见状,心中愈发慌乱。
“我瞒着阿姐,是怕阿姐因景衡之事,与陛下对上。阿姐的性子
向来执拗,不肯低头,陛下又是个手段酷烈的主儿,我实在是怕阿姐吃亏这才瞒着阿姐的。”
她一番话落,枝枝仍未理会。如此下来,沈青柠愈发觉得阿姐是真的气极了。
她焦急的没了头绪,全凭意识到枝枝跟前,低语道:“我知阿姐与景衡两情相悦,可眼下的时局,阿姐你和他已是再无可能。即便景衡当年是假死逃脱,也带阿姐你离京了,可时至今日,他护不住你啊!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阿姐你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腹中的孩子想想啊。”
枝枝闻言,惊楞不已。她眼神愣住,呆呆地问:“我腹中的孩子?我不是已经落胎了吗?”
沈青柠听罢,凝眉反驳道:“阿姐乱讲什么,你是有大福气的人,这孩子虽遭了些罪,眼下却也是好好的在阿姐腹中,怎么会落胎,只是这胎不大稳,故此陛下才会日日让人盯着阿姐用安胎药。”
藏身在门外的景衍听见沈青柠的话,暗恨不已,怎么就只顾着让小安子叮嘱不能泄露他身份的事,却忘了提点她莫要在枝枝跟前提腹中胎儿的事。
景衍不知道枝枝如果知道孩子还在会怎么做,可他想到此前枝枝执意要避子汤的态度,便忍不住猜测她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心里有了猜测,就愈发怕枝枝说出什么狠心的话。景衍不敢再听,无声转身离开,往前殿走去。
他走的太早,也不敢往内殿看,因而错过了枝枝听了沈青柠的话后,唇角不自觉勾起的那抹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真的吗?可景衍明明告诉我说,我误服红花落胎了的。”枝枝问沈青柠。
沈青柠闻言略一思索,回应道:“许是陛下怕你惦记景衡,不肯要这个孩子,这才骗你说孩子没了,想让你安生些,好好养胎。”
枝枝听罢,想了想,暗道不妙。
他连她没落胎都要瞒着她,想来不仅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恐怕就连她伙同景衡做的那次蠢事,也是知晓一二的。
这可如何是好?他什么都清楚,却瞒着自己,装出一副丝毫不知的模样,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枝枝细思极恐,却也没有什么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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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景衍落荒而逃回到前殿。
他孤身立在
御阶下,心绪复杂难懂。
费尽心思隐瞒算计,到底是逃不过今日。她终究还是知道了。景衍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生命中,除却幼年时的忧惧外,从未如此刻这般惶恐。他惶恐留不住她,惶恐爱而不得徒留遗憾,惶恐精心谋划却败给她对旁人的惦念,更惶恐纠葛至今,情思牵念难断,只落得一场空。
前殿伺候笔墨的宫人见向来喜怒不行于色的陛下,此刻竟神色阴郁的立在御阶上一动不动,个个都骇极了,只恭敬垂首在一旁,不敢出半点声响。
景衍合眼不语,身姿丝毫不见动静。殿内寂静良久,他才掀开眼帘。此刻他眼中的沉沉情绪都被强自压下,只余下几分寂寥难懂。
“宣齐钰入宫一趟,把御膳房酒窖中藏着的陈年佳酿都送到偏殿去。”景衍沉声吩咐道。
大抵人在心中苦闷时,都想要一醉解千愁,哪怕明知借酒浇愁无济于事,还是想要把自己灌醉。
齐钰现下正在家中苦苦应对齐老太君的逼婚,正无计可施时,景衍的圣旨传召就到了齐府。齐钰暗道来的真是及时,立马就起身逃离齐老太君的絮叨入宫去了。
他边和传旨的太监往宫中走去,边打听景衍今日是为何事而传他入宫。
这太监被他一问,连连叹气,抹了把冷汗道:“齐小将军有所不知,今个儿陛下去了主殿一趟回来后,便孤身立在御阶下,一动不动的呆了许久,这刚有动静就是让人传您入宫喝酒去的。”
齐钰笑叹了口气,暗道,果然还是为了他养在御政殿的那个女人。
枉他景衍往日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到了如今不还是个为情所苦的主儿。
齐钰同传旨的太监一路往御政殿走去,途径内宫门口时,路上的一个小太监瞧见齐钰,神色一慌连忙扭头往回跑,齐钰发现后,出手拦下了这个小太监。
他先同传旨的太监道了句:“稍等片刻。”随即便拽着这个小太监往宫墙一侧去。
“怎的见着我就跑,嘱咐你盯着的人呢,怎么样了,有出什么事没有?”齐钰沉声问着小太监道。
小太监闻言,低垂着头不敢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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