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07章(1 / 2)
第07章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前去南魏的人还没回来,陇城先入了冬。
荣焉蜷在软榻上,身边就是炭盆,怀里还抱了个袖炉。
虽然重活了一次,他依旧耐不住陇城的寒意。尽管这几日已经不再出门,也提前换上了厚实的衣物,准备了取暖的东西,却还是染了风寒,自晨间起了就觉得四肢酸痛,头晕目眩,吃了药睡了一觉,还是提不起一点精神。
所幸近来无事可做。
可能孤零零窝在驿馆养病的场景似曾相识,也可能因为生了病,意识有些涣散,荣焉不
自觉就想起了前世的事。
前世初入冬的时候他也染了病。使团的人只等着进送贡品之后赶紧走人,根本懒得管他的死活。他一个人在驿舍躺了大半日,水米未进,昏昏沉沉间听见房门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就是梁稷。
梁稷大概是不想有人冻死在自己负责看管的驿馆里,所以瞧着天气冷了,叫了两个仆役来送炭盆,一进门就看见那小质子正蜷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走近了还能听见低低的啜泣,还有无意识的呢喃——荣焉那时烧糊涂了梦见了自己的母后。
梁稷请了大夫过来,又让人煮了清淡的热粥,和煎好的药一起送到房里,看着荣焉喝下。
梁稷当时可能只是动了恻隐之心,也可能是职责所在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于荣焉来说,却是在国破家亡被迫远离故土,受尽了冷眼与苛待之后,体味到的唯一一点温情。
梁稷……荣焉从回忆里回神,低低重复这个他无比熟悉的名字。
这一世的梁稷再不会做这种事了。
幸好这一世的荣焉也不再需要那一点温情了。
房门蓦地被敲响,荣焉估算了一下时辰,大概是驿馆的仆役前来送午饭,他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体,才应声:“进来吧。”
房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软榻边。
看清来人之后,荣焉怔了一下立刻收敛了表情,冷淡道:“有什么事儿吗,梁将军?”
梁稷的目光落在荣焉苍白的脸上,眉头皱了皱,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派去南魏
的人今晨抵达陇城,事情既已水落石出,玉牌物归原主。”
荣焉抬眼看着梁稷——明明还是记忆里熟悉的面容,关系却已迥然不同。
他轻轻笑了一下,伸手将玉牌接过:“这种小事,梁将军让护卫带过来就是了。”
梁稷盯着他摆弄玉牌的动作,突然开口:“你明知荣玄要杀你,当日逃脱之后为何还要到陇城来?”
荣焉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着梁稷:“他嫌我碍眼想要杀我,我就逃得不见影踪,从此隐姓埋名销声匿迹让他如愿,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所以,你是想借徐国之力帮你夺回皇位?”梁稷神色复杂,“先前故意诱得荣玄对你起杀意是为了构陷使团,从而脱离荣玄对你的掌控,顺利留在徐国?”
“看来梁将军那一日确实偷听了我们的谈话。”荣焉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不过就像你说的,我要借你们徐人的力,巴不得你们知道的清楚一点呢。”
梁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费了那么大周章,就不怕一时失手,真的将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
“自然怕啦。”荣焉眼波流转轻轻笑了起来,“但是这些跟梁将军有什么关系?我就算要求助你们徐人,也求不到阁下一个小小的右中郎将头上。”
话落,他又低头把玩起手里的玉牌:“梁将军还有事儿?”
“没有了。”梁稷看了荣焉一眼,转身向外走。
“梁将军,”在梁稷马上走出房间时,荣焉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低头摩挲着手里的玉牌,“你还记得先前捉到那个身上有相同纹章的魏国亲王的名字吗?”
“不记得。”梁稷回过身,直视荣焉,“怎么?”
荣焉凝视着玉牌:“这纹章是我祖父在位的时候开创的,是嫡长子身份的象征,整个魏国也就只有我父皇和我才用过,所以我有些好奇到底是哪位亲王胆子这么大。不过……我现在这个身份追究这个也没什么意思。”
将玉牌戴回颈上,荣焉眼底那一点困惑也跟着消散,朝着梁稷看去:“梁将军可以走了。”
梁稷出了门,一旁的护卫察觉他神色凝重小心翼翼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问题?”
梁稷看了他一眼:“他什么时候病
的?”
“谁?”护卫愣了愣,而后回过神,“哦,您说里面那位小公子吗,晨起的时候他说身体不适,属下便让人请了大夫过来,大夫说是他们魏人适应不了咱们陇城的天气,所以得了风寒,吃了药好生休养几日就好了,应该不会耽误正事,将军您不用担心。”
梁稷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知道了。”
梁稷走后,荣焉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在前世今生的梦境里不知挣扎了多久,再睁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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