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1 / 2)
第29章
前世的时候,梁稷也曾听过类似的话。
他微微闭了闭眼,仿佛还能看见当时的画面。
荣焉面色惨白地倒在自己怀里,鲜血正从他唇角不断地涌出,毒药不断侵蚀他的意识,抽离他的力气,他甚至连梁稷的面目都看不清楚,勉强一字一句地说道:“早知道会这样,当日在驿馆,不和你搭话就好了……”
梁稷想,荣焉当时大概是还有后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完,他后悔这一世与自己相识,如果有来世,也不愿再与自己扯上任何瓜葛。
现在真的有来世,荣焉也真的这么做了。
荣焉说完那番话突然就平静下来,扶着座椅慢慢坐了回去,垂眸看着面前的炭火。他久久没听到梁稷的回应,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回应,好像不管梁稷如何选择,他都不会再更改自己方才的那番话。
梁稷视线微垂,看见荣焉正用左手死死地捏着刚刚被梁稷拉过的右手腕,左手手背上都泛起了青筋,仿佛正在忍耐着什么痛楚。
梁稷跟着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质询,却又突然清醒过来。
他自然知道荣焉的右手腕怎么了——那里曾经被人用蛮力硬生生地折断过,纵使那是前世发生的事情,此刻的手腕是完好无损的,但痛楚在荣焉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时时刻刻萦绕在脑海之中,提醒着他。
前世的时候……
那杯毒酒入口即发作,迅速地侵蚀荣焉的五脏六腑,等御医最终赶来的时候,也已是回天乏术。
梁稷不顾门口两个护卫的阻拦,执意将荣焉的尸首带回了梁府,驱逐了所有下人,亲手用湿布巾拭去他脸上、手上的血迹,梳理凌乱的发丝束起发冠,最后换掉他身上沾满了血污的旧衣袍。
就是在那时,梁稷发现了他被人折断的手腕,还有身上新增的许许多多大大小小被刑讯后才会留下的创伤。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荣焉,前世的他不过是一个天真单纯,仍会胆怯的少年。却在临死前的那一段时间,经历了一生都不曾受过的痛楚,被逼到绝路,只能饮下毒酒结束所有。
梁稷可以想象,被关在那冷宫里的那几日,荣焉将是如何的绝望。
恨意与悔意逐渐侵蚀了梁稷的意识。
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
虽然是有人早早布好了圈套,给荣焉准备了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却是他不顾荣焉的哀求,执意将他带上了这条路。
梁稷从回忆中醒神,目光落在荣焉身上,满含着爱意与无尽的痛楚。
“好。”
他听见自己的嗓音变得嘶哑难听,轻轻咳了一声,让声音变得自然了一些,强自镇定道:“好,我答应你。”
话落,他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转身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门开了又合上,只留下一声轻响。荣焉下意识地望过去,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他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却有温热的液体汹涌而出。
众生皆苦。
荣焉忍不住的想,纵使重活了一次,纵使他知晓许多事,改变了许多事,却仍要深陷于这样的苦楚之中,无法自拔。
炭盆烧得极旺,荣焉渐渐感觉到了暖意,却懒得起身脱掉身上厚重的斗篷,枯坐在那里,就好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思绪却在不断地飘散,前一刻还与梁稷牵着手在陇城的街巷上说说笑笑,后一刻就被临死前那间幽深的宫殿,把当时所承受的所有苦痛又体验了一番,整个人蜷缩在椅上,瑟缩成一团,止不住的颤抖。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荣焉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瑞银正提着个食盒站在门口。
“公子,厨房给您煮醒酒汤,您……”瑞银瞧见他这副样子不由一愣,匆忙放下手里的食盒,上前道:“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屋里这么热,怎么还穿这么厚?”
荣焉怔怔地看了他一会,轻轻地眨了眨眼,终于放下了紧握的右手:“瑞银?”
瑞银正被他看的心慌,听他终于开口,总算松了口气,回身拨了拨炭火:“公子,您没事吧?”
荣焉的眼底还隐隐发红,面上残留着泪痕,看起来并不像没事的样子,他却轻轻摇了摇头,笑了一声,自嘲道:“喝多了,撒癔症呢。”说着,他朝着瑞银举起手臂,“帮我把斗篷脱掉,再让人送些热水过来。”
“好。”瑞银说着话,就朝着荣焉伸出了手,触摸到他滚烫的手腕登时一愣,“公子,您手
怎么这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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