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美人遇。(1 / 2)

加入书签

晏映喜欢玉器,喜欢兔子,喜欢摸起来光光滑滑冰冰凉凉的东西,那手把件一入眼就让她挪不开腿了,因此先生抢过来时她下意识便去够,都忘了在她意识里那根本不是她的东西。

“书找好了”谢九桢问她,晏映一听见他的声音便回过神来,急忙放下手去,将手背到身后,局促地点了点头。

谢九桢见她那么喜欢,薄唇微阖,神色似有犹豫,晏映已经整理了挑选的书籍,规规整整地抱在怀里,神色无常地跟他道“先生,咱们走吧。”

手心一动,快要说出口的话被他咽了回去,他勾了勾手,东西已经隐藏在袖子里。垂头瞟了一眼,见她怀中最外面那本书封上写着秦域志,便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一本,放到她怀里。

“这本是胤朝开国后新修的地志,感兴趣的话,可以多看看。”谢九桢说完,转身推门出去了。

晏映扁了扁嘴,也跟着走出去,她怀中书籍摞了很高,几乎快要末过头顶,看不清前面的路,脚下迈步十分小心。

谢九桢走出几步远之后才发觉后面的人没能及时跟上,转头看了看,见晏映正试探地下台阶,小脚轻轻在下一级台阶上点点,才放心走下来。

这两日时不时落下小雪,地上有薄薄一层冰,极易摔倒,谢九桢赶紧转身走过去,什么都没说,将所有的书都接了过来。

晏映怀中一空,讶异于先生的举动,没注意脚下,脚底一滑,她身子不稳,下意识向前抓,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牢牢将她扶住。

谢九桢的掌心是温热的,握着她手臂时,她似乎都能感觉到上面的纹路,晏映跟那双眼睛对视上,心中一荡,脸热得滚烫。

她急忙垂下头,平稳走下台阶,不住地给谢九桢弯身“多谢先生怎敢劳烦先生还是让学生自己来吧”

刚刚的碰触如蜻蜓点水,却在心头里泛起阵阵涟漪,晏映自知是她太过轻浮,对一切绝美的事物都无法阻挡。

但那种旖念万万不行先生是师长,何况心里还有别人,最近刚受了伤,她怎能乘人之危

谢九桢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看她下意识站远了许多,刻意拉开距离,仿若视他为洪水猛兽一般,便觉得她是讨厌自己刚才碰了他

谢九桢缓缓垂下眼帘。

“走吧。”他没把书还给晏映,抬脚向前走去。

冷风袭来,晏映看着擦身而过的先生,不知是不是寒风的关系,总觉得身上冷了许多,她蹭了蹭胳膊,跟着走出书阁。

定陵侯府是洛都数一数二的豪宅,可是府上下人却少得出奇。现在正值年初,各府来回走动,最是热闹的时候,晏府暂且不提,在京城里如日中天的定陵侯府竟然也这么冷清,倒是让晏映疑惑不解。

听闻府上的幕僚也都回乡省亲了,只剩下鸣玉和星沉还跟在谢九桢身边,本来应该有个女主人知冷知热嘘寒问暖,结果也抛下他离开了。

纵使有再多的权力又怎么样,高处不胜寒呐,晏映心中啧叹,再看先生时总多了几分怜悯,说话时忍不住变得柔软,再柔软些。

但先生全没有悲天悯人的意思,似乎天生就是孤高独立的人,一点也没体会晏映的良苦用心。在侯府的几日,晏映被逼着看了许许多多的经义名篇,每日酉时先生还要亲自考校,答错了就罚她留堂。

有时太晚了,晏映不愿意折腾,索性就直接睡在揽月轩。但她害怕传出闲话来,重新换回了翠松堂的衣装,打扮得跟晏归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是束胸勒得紧,常常喘不过气来。

谢九桢经常望着她竭力呼吸新鲜空气的样子欲言又止其实没人会说她什么闲话,她本来就是他的夫人。

可是为了让她安心,谢九桢也只好顺着她心意随她折腾。

初五过后谢九桢每日都要上朝,晏映会趁那时去望月阁陪秋娘玩。相处下来,秋娘已跟她十分亲近,今日更是神秘兮兮地拉着她去了寝房,一双灵动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快要把晏映看毛了。

“怎怎么了秋娘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秋娘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痴痴道“真好看”

真好看。

秋娘如此不拐弯抹角地夸赞她,让晏映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害羞地垂下头,想说“你也好看”,结果秋娘忽然抓住她的手,笑着道“我想跟你说个人,不知你喜不喜欢”

晏映茫然抬头,看到秋娘的神情不同以往,眼波中都是温柔笑意,不像个疯子,也不像个幼稚的小孩,就如正常人一般。

她鬼使神差地问“谁”

秋娘端详着她,一刻也不肯挪开眼去“我的宝儿。”

“宝儿”晏映瞪大了眼,“宝儿是谁”

“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秋娘理所当然地说着,忽然站起身,像打开话匣子一般,一边来回走一边说,“他生下时脸圆圆的,是个小胖子,我和他父亲都没想好要给孩子取什么名,便宝儿宝儿地叫着,索性就当他的乳名了。只是孩子大些,就不让我喊,那么大一点儿就面皮儿薄”

秋娘用手比量着,却忽然神情僵住,她张了张口,怎么也说不下去。晏映还记着她的身世,也知道她口中的“宝儿”大抵就是清河郡王的世子,而他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晏映眼中闪过一抹哀色,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萧氏是不是罪该万死,一个母亲失去自己的孩子便是蚀骨焚心的痛,可能一辈子也无法释怀。她不想让秋娘继续想下去,站起身走到她身前,拉住秋娘的手。

“等到天暖和些,你想不想去放纸鸢”

一听到纸鸢,秋娘立刻忘记那些不快,回握她的手,不停地摇头“要放要放你说话算话”

晏映见她这么好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下午换好衣裳去揽月轩时,她心头思量许久,还是把秋娘反常的情形跟先生说了。

她没说自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只说秋娘好像恢复一些记忆,变得如正常人一般,可是这样的状况时好时坏。

谢九桢听闻之后便沉下脸色,怔怔地看着案面良久,她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眼睫,好像将满眼的忧伤遮盖了,晏映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但知道秋娘在先生心中的位置一定很重要。

晏映忽然很想了解他的过去。

“我知道了。”半晌后,谢九桢才开口说了一句,话题戛然而止,似乎不打算在继续多说。

他摆了摆手,示意晏映去看书,可是等了很久那人都没动弹,谢九桢抬头,就见她攥着袖口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不敢开口。

“怎么了”

“先生”晏映看着他,捏着袖子的手指都泛白了,“我明日,可不可以,请一日的假”

原来是要请假。

谢九桢不知为何,心头一空,脸上却毫无表情“为什么”

实在是这几日没得空闲休息,她觉得头昏脑胀,快要支撑不住了,但其实更因为她闷得不行,想要出去撒撒欢,可是这样跟先生说的话,多半会得来斥责。晏映赶紧装作柔弱的样子,伸手撑了撑额头。

“这两日我常常觉得头昏,食欲不振,也许是我太过用功的缘故”说罢,弱风扶柳似得往旁边一倒,谢九桢急忙起身将她扶住,眉头渐渐纵起。

“怎么不早说”他声音加重几分,眼里都是担忧,竟然丝毫不加掩饰,还伸手去探晏映的额头。

其实她只是故意踉跄一下,没到站不住的地步,却不想先生如此紧张,紧张得有些过头了,晏映受宠若惊,矫揉造作的模样也装不下去了。她若无其事地拂开先生的手,低头眨了眨眼睛“先生不必担心,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呵呵”

谢九桢的手在空中停滞半刻,又默默收了回来。

晏映尴尬地笑着,觉得自己简直前言不搭后语,先生一定很快就会识破她的戏码,想要出府快活一番的计划终归要泡汤。结果等了一会儿,谢九桢却松口同意了。

“准你一日假,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晏映惊讶地抬起头,没看到先生眼中有怀疑的神色,急忙又做出虚弱无力的神色,对他弯了弯身“谢先生体谅”

谢九桢颔首,重新坐回去,捧着案上公文批复,晏映瞧他没有多问,赶紧扭身跑回去,这一下午她的心便像长草了似的,恨不得赶快到了酉时,插上翅膀飞回去。

也许是玩心激励,她今日回答先生的提问简直如行云流水,顺利地把她自己都吓到了,看到先生点头之后,她强忍住心中雀跃,直到出了侯府才开心地跳起来。

晏映走后,谢九桢让人将魏济叫了过来,这次行事在暗中,魏济过来时披了一身黑色斗篷,揽月轩灯火通明,他看着沿途的灯盏会心一笑,推门而入后将兜帽摘了下去。

“怎么又叫我过来”他开门见山。

谢九桢将晏映白日里的话跟他说了一遍,听过之后,魏济沉吟半晌。

“这可不好。”

谢九桢看着他“怎么不好”

“你觉得,她若是想起往事,身子受得了吗她现在本就非常脆弱,倘若连心里都千疮百孔,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她。”魏济说话很直白,全然没有一点隐瞒,他也不会为了委婉一些而故意说轻了让谢九桢放心。

他觉得,病情这种事,说得越清楚,往后就更容易接受最差的结果。

谢九桢仰起头,在椅背上轻靠,闭着眼不知道想着什么。

魏济发觉他脸色也不好,整肃了脸色问他“你最近有心悸吗”

谢九桢睁开眼,平静地看着魏济,其实那日从晏府回来后,他夜里便常常心悸,无法入眠,枯坐整夜,看到天亮才会稍觉心安。静默半晌,他回答“没有。”

魏济这才松一口气,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扬了扬“赫连嵘请我去给他那个傻侄儿看病了。”

谢九桢掠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怎么,你不好奇赫连玷到底是不是个傻子”

谢九桢神色不变“我去定州见过他,那时他便装疯卖傻,起初我以为他只是为了逃脱姚妙莲的追杀,后来才知,原来他搭上了赫连嵘。”

魏济恍然大悟,向后靠了靠“原来你早就知道。”他意兴阑珊地摆摆手,还以为自己会给他带来一个惊天大秘密,结果是他想多了。

沉默片刻,魏济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转头看他,眼中高深莫测“不过,赫连嵘可未必知道。”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