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心动【万字肥章】(1 / 2)
赵秦氏没做成媒,但却是真心实意为霍成双好的。
霍成双感激赵秦氏的好意,赵秦氏则怜惜霍成双的遭遇。两人之间的来往倒是越来越频繁。
霍成双想起上回赵家人很喜欢她做的卤肉,丝毫不小气地直接将卤肉方子、并一些实用的烹饪方子都给了赵秦氏。
赵秦氏想到成家是开医馆的,并不用靠厨上的手艺吃饭,方子给了她她也不会卖出去,便欣然收了下来,之后待霍成双更是亲厚了几分。
霍成双现在的衣裳都是买来的成衣,加之她的身体现在又瘦弱得很,大部分衣裳并不合身,偏偏她的女红又糟糕得一塌糊涂,叫她自己改,还不如重新投胎从头学过来得快。赵秦氏了解了这事后,义不容辞地将这事接了过来。
赵秦氏针线手艺是真好,霍成双换上经她修改的衣裳后,只觉得自己总算又身材窈窕起来。——虽然,这些衣裳的颜色在她看来依旧是土里土气的,远不如大兴宫里的尚衣局给她量身做的,但总算稍微能看得过眼了。
一来二去,霍成双、赵秦氏的关系突飞猛进。这两人明明年纪上差了十几岁,还一个已婚一个未及笄,偏偏性情却十分相投。
赵家人淳朴和善,霍成双很喜欢与他们相处,回春堂不忙的时候她便常往赵家去。
赵虎有官职在身,平时很忙,她只有在他休沐的日子才碰得到他,倒是与赵佑佑和赵祈两个孩子相处得多了,感情也处出来了。
赵佑佑只比她小一岁,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自小在大兴宫长大的关系,看多了宫廷与朝堂的尔虞我诈,心智比一般人成熟些,她总觉得赵佑佑其实比她小很多,她也乐意将她当成小妹妹对待。
赵秦氏虽然女红出色,但厨艺却一般,赵佑佑能学到的自然也不多。看霍成双的手艺好,小姑娘尝过两次她的手艺后,便红着脸来问她能不能教她。
霍成双自然是乐意的。
作为报答,赵佑佑原本还打算教霍成双女红。但霍成双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自然是拒绝的。
小姑娘看起来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再坚持。
而今年只有八岁的
小祈郎,霍成双与他相处得更没心没肺一些。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说好听的叫活泼好动,难听的便是人憎狗厌。小祈郎性子急躁,又常常想一出是一出,喜欢玩耍远远大于安安静静地读书写字。但他八岁了,去年开始便上了学堂。只是今年年初城破的时候,学堂里的老先生受了惊吓又受伤,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如今学堂里合适的先生还没找到,便暂时停了课。
因而,小祈郎最近便一直闲在家里。不用去上学这倒正合他的意,几乎每日都撒了欢地往外跑,还经常不见踪影,气得赵秦氏恨不得逮住他打一顿屁屁。
霍成双作为一个被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夫妇过分宠爱的公主,小时候这种只想玩耍不想上学堂的心情简直太有体会了。她死命地回想了一下后来皇伯父是如何掰正她的,总算从久远的记忆里想起了一些。
似乎……皇伯父最先是一点一点地培养她读书的兴趣,每日给她讲一个她喜欢的故事,然后再从故事本身延伸出去,给她讲道理,教她明理。
死马当活马医吧。
霍成双依样画葫芦地开始了给小祈郎讲故事的日常。
小时候从皇伯父那儿听来的故事,她其实记得的已经不多了,有些还只剩下一个梗概。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现编嘛,左右小祈郎年纪小,挺好骗,呸,是以他的学识还不能挑出明显的错误来。
皇伯父给她讲过的故事都生动有趣得紧,加上还有她的美食诱惑,小祈郎果真来了兴趣。从每日盼着她来,已进化到自己跑来回春堂拉着她去赵家。
一大一小很快便宛若亲姐弟一般。
霍成双回头一看,除了实在见得不多的赵虎,赵家剩下三口都已被她拿下了。反倒最早说要跟赵家打好关系的老神医,因为要坐镇回春堂,跟赵家人相处的时间反而不多,在赵家人眼中倒成了“双双的爹”这么个符号。
只是随之而来有个问题——霍成双之前一直在叫赵秦氏“嫂子”,赵佑佑和祈郎两个却只比她小了几岁而已,两人不怎么愿意叫她“姨”,干脆还在叫她“成姐姐”。
双方各叫各的,称呼及其混乱,感情却十分亲近。
*
霍成双的身体在老
神医按部就班的调理下,渐渐恢复着。
到四月中旬的时候,她已经不会走一刻钟路就累得喘气了。在饮食上,老神医也对她稍微解了下禁,只除了辛辣的食物她还不能吃。
为了犒劳自己淡了好些日子的胃,霍成双决定往城外的山坡上去挖些野菜,回来就包野菜猪肉饺子吃。
正好,她的体力也能支持她往返一趟了。
小祈郎知道后,闹着跟她一起去。
霍成双劝不动他,只好带着他去问赵秦氏。
赵秦氏倒是一点儿都没反对,还笑着道:“之前祈郎常和佑佑一块儿去挖野菜,他知道哪儿的野菜好吃,叫他带路正好。多挖一些,一会儿我就去买块肉,擀好了面皮等着你们的野菜。顺便再把成大夫请过来,回城了你们就直接来我家,今日咱们两家人今天一起吃饺子。”
霍成双也没反对,拉着祈郎便一起往南城门走。
一路上,两人也没闲着,祈郎缠着她讲昨日还没讲完的故事。
晋江城周边的地理是北边和西南方向皆是崇山峻岭,其他地方皆是平原地貌,只零星分散着一些小山包,山包上也只有些稀稀拉拉的树木而已。
这回,祈郎带着霍成双去的便是靠近西南方向的小山头附近上。
北方春天来得晚,即便已经四月中了,但这山头上的野菜却正是嫩绿的时候,挂着露珠那鲜绿的颜色更引得人垂涎。
二人很快就找到一块地方挺大的野菜地。祈郎经验十足地捡了两根枯树枝,递给霍成双一根道:“成姐姐,野外蛇虫鼠蚁多,不好直接挖野菜的,先拿树枝赶一赶。”
霍成双从前做菜的食材都是由专人准备好的,即便是皇伯父和皇伯母亲自耕种的那些庄子上,也一向有宫人除草除虫。所以她还真不知道在野外挖野菜还有这份讲究。
她接过枯树枝,伸手摸了摸祈郎的脑袋道谢,“祈郎真厉害。”
被夸奖了的祈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傻笑了几声。
傻笑完了,两人开始弯腰挖野菜。
二人动作都不慢,祈郎又是个找野菜的好手,没一会儿两人的篮子就都半满了。霍成双掂量着,再挖一些就可以回去了。
就在此时,从晋江城方
向,传来一声深沉的号角声。
霍成双蹙眉,疑惑地转身问祈郎:“那是什么声音?”
却见,原本嘻嘻哈哈的祈郎已然白了脸。
“是北翟人……北翟骑兵在攻城……”
霍成双心中一个咯噔,猛地想起来回春堂之前的那个葛掌柜。他和他的老伴儿,便是在北翟人的铁骑下,失去了儿子、儿媳和唯一的孙子,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希望……
“那、那我们……现在回城还来得及吗?”她结结巴巴地问道。
就在此时,连绵不断的号角声中,一阵阵有序的战鼓擂声随之而来。
祈郎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呜呜……来不及了!那个鼓声是城门关闭的意思……城门一关,北翟人退军之前是不会再开的……呜呜……成姐姐,我们回不去了!”
*
晋江城,柯府。
这一日正值柯家老太爷的六十八岁寿宴。
柯都尉十分欣赏郑叡,寿宴开席之前特特将他招到了自己身边说话,还邀请他坐在主桌上。
郑叡眼神一闪,主桌上坐的可都是柯家人,除了柯姓子孙,便只有柯家的女婿才有资格。
可柯家的女婿位置,他却并不想要。
想罢,他抬手一揖,微笑道:“柯都尉抬爱,下官本不应推辞。只是主桌都是柯家亲眷,下官只是个外人,自然不好一起坐过去,也免得其他同僚以为下官轻狂。”
柯都尉爽朗一笑,拉着他的手说道:“做什么如此客气,说不定你这外人,哪一日便会成了咱柯家的自己人呢。”
这话与其说是暗示,还不如说是明示了。
且柯都尉并未压低声音,周围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不少人都暗暗地将视线转过来,在郑叡与正坐在柯老太爷身边逗趣的美貌少女之间来回打量。
柯家嫡出的九姑娘中意郑叡一事,在晋江城并不是多秘密的事情。
柯老太爷身边的美貌少女正是柯九姑娘,也是柯都尉的嫡幼女,闺名柯玉珠,平日最得柯都尉的喜爱。
她离得并不远,此时自然也听见了父亲的话,不由眼神一亮,朝郑叡的方向望过来。
郑叡微微拢了拢眉头,很快便敛了神色道:“柯家是百年士族,下官却是个泥腿子出身……”
柯
玉珠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柯老太爷的脸上已现恼怒。倒是柯都尉并没什么变化,正认真听着郑叡说话。
就在此时,号角声响起。
一个传令兵飞奔入了柯府,赴至柯都尉面前。
“报!北翟骑兵出现在城北五里处,约莫两千人,暂无分兵迹象。”
柯都尉心下微恼。这北翟人来的真不是时候,他本还想趁着老爷子的寿宴,大庭广众之下便将这个乘龙快婿订下呢。
虽然郑叡看上去对做自己的女婿一事并不热衷,但他要是这种一接到一点暗示便攀附上来的性子,自己又如何会欣赏他?
左右郑叡不会不知道,他的女儿已是他能娶到的最好的妻子人选,而他还是郑叡的顶头上司,手中握着他的前程。只要郑叡多深思熟虑一番,便知道这桩婚事最有利的还是他,他不怕郑叡不答应。
想罢,柯都尉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如今还是随我退敌为先。”
郑叡抱拳,肃声道:“下官领命。”
柯都尉点上在场的折冲府官员,一行人飞快离了柯府,各自换了盔甲便赶往城墙上御敌。
这回北翟人来得真不算少,甚至比前次城破之时还多一番。而晋江城这边,城破那日死伤了不少人,如今能守城的府兵只在一千余人。
但前次之事尚在眼前,柯都尉上任之后没有放松过军务,又赏罚分明,将原本松散的城防卫抓得紧紧的。加之晋江城的城墙还算牢固,底下还有护城河,易守难攻。
因而这次北翟骑兵在北城门的进攻很快便被打退了。
北翟兵不死心,又绕过北城门前往另三个城门试图寻求时机,柯都尉立刻调兵遣将,又传令给其他三城门必须死守。
郑叡被遣往西城门驻守,打退了这里的北翟人之后又带兵前往差一点撑不住的南城门襄助。
两个时辰后,久攻不下的北翟人才在死伤过半之后渐渐放弃,在军号号令之下退散而去。
柯都尉没有下令去追,只是脸色凝重地看着北翟骑兵远去的身影。
郑叡明白他不派兵去追的理由。
前次城破,晋江城折冲府可谓损失惨重,就连他和赵大哥手下都死了近一成的人,伤者更多。
如今看着
折冲府中的府兵只比之前少了一百余人,其实这很多都是那之后新招募的新兵,操练得不够纯熟不说,还完全没有实战经验。在城墙里抵御外敌都只能算尚可,就更别提与生性血性凶残的北翟人面对面厮杀了。
郑叡偏首移向东北方向,遥望着驻扎着晋州军的玿门关,眉头皱得死紧。
玿门关与晋江城本该是守望相助、互为犄角的,但由于晋州吏治混乱,两方又罅隙多年。如今,玿门关与晋江城的关系却十分微妙。
可以说,两方各自为政,不到北翟大军压境的紧急关头,两方很少有众志成城、携手抗敌的时候——而这,已经可以追溯到十年前的忻山一战了。
也就是在这一战中,他失去了他的父亲。几个月后,他又失去了他的母亲,从此成了一个寂寥无依的孤儿。
收回视线,郑叡又陷入了沉思。
最近一年来,北翟人对晋江城的动作越来越大了,从最开始的小股流兵骚扰,到有组织地进攻破城。原本晋江城占着守城之利,只要北翟骑兵不超过五千,那么他自信晋江城都守得住。
只是前任段都尉太过无能,又不听劝进,使得那次城破后,北翟人从此尝到了在晋江城这个贸易往来之地烧杀掳掠的快感。不单如此,晋江城也损兵折将,还严重打击到了守城府兵的士气。
这一次,北翟骑兵来了两千,比上次多一倍。那么下一次呢,会不会越来越多?
郑叡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深。
他轻轻甩了甩脑袋,告诫自己别想太多。
到了那份上,想必玿门关那边不会再坐视不理,必会派兵增援才是。否则,晋江城不好了,难不成近在眼前的晋州军还能独善其身不成?
郑叡缓了缓气,转身下了城楼。
快到底时,不远处飞奔来两个熟悉的身影,是赵虎和赵秦氏。
赵虎心急如焚,已经急得鼻子眼睛都是红的,赵秦氏便干脆已经是哭得眼睛都肿了。
“郑兄弟,祈郎……祈郎他出城了……”赵虎哑声道。
郑叡脸色大变,城门早在发现北翟兵时便关了,不许进不许出,那么说明祈郎早在北翟人兵临城下之前便已经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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