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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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沉默片刻,应了一声:“可以。叫我阿彦好了。”

孤女独自生活并不容易,村里的无赖都捡她欺负,左右她也没有叔伯兄弟来替她出头。

以前,平娘都只能靠自己赶走他们,但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的阿彦抬脚便踹断了村里最凶恶的恶霸的腿。

旁人不知道的是,阿彦原来那脚是冲着恶霸脑袋去的,因为怕吓到平娘,便换了腿。

村里都知道平娘捡了个长得好看又厉害的姘头,再也不敢来惹她。

待得久了,阿彦也会跟平娘说自己的事。

他说自己曾经是一个大宗门的弟子,还会说起他的师尊、同门、一个叫殿翁的老者,和一个对他很好很好的女子——他的心上人。

翻来覆去,但每次都说不了多久,便沉默下来。

平娘问他:“为什么不说了?”

阿彦回道:“没有了。”

平娘一开始以为是故事完了,还暗笑聂彦真是个差劲儿的讲故事的。但后来她才知道,他的意思是自己人生里没有其它开心的事了。

平娘也问过阿彦:“你经常提的那个师兄一定对你很好吧。”

阿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对我好还是不好。”那个人会救他,会舍身护他,但唯独不肯给他半点关爱,让他想亲近又不敢亲近。

平娘觉得阿彦的故事很多,但他一个也不肯说。

两年的时光里,他们以姐弟相称。

她知道阿彦不是普通人,迟早要离开,但还是不加节制地贪恋这段有“亲人”陪伴的时光。她觉得自己和阿彦虽然不是同一个父母,但仿佛有着相同的血脉,让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亲近他,对他好。

终于有一天,阿彦说他要启程去找自己的心上人了。

平娘:“我陪你去找她!”

聂彦摇头:“不行,太危险了。若我能回来,再来寻你。”

但这一去,便是十四年。

聂彦离开后平娘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奇怪。

先是被断定没有任何修仙资质的她突然能感知到灵力了,接着脑袋里又出现一套功法,甚至不需要拜入仙门便知道如何修炼,就像天生的本能。

她隐隐感觉这些变化和阿彦有关,但并未将其当做坏事。

怕自己的变化惹来觊觎,同时也对广阔天地的向往不已,平娘离开了生养自己的小村庄,踏上了修行的路途。

她一边游历一边修炼,走遍中原,直到遇到一个虽然没有修仙天赋,但人很好也待她很好的男子,才停下漂泊,与他成亲,为他生儿育女。

若说与聂彦在一起生活两年完全没有察觉不对劲,也是不可能的。

阿彦很厉害,受伤好得很快,又怕热又怕冷,冬天最冷的时候甚至会懒得不想起床……

除了这些生活细节外,还有一件事,她一直藏在心底,连自己的夫君与孩子都没有说过。

那是聂彦来到她家的八个月。

她上山采药,打算拿到城里卖了换生活物资。虽然阿彦时常给她财帛,但她不想只靠阿彦吃饭。

村人常走的山路一般很安全。但那天,她为了采一株月华草,走得深了些,遇到了熊瞎子。她拼命跑啊跑,结果还是被追上了。

她被一巴掌拍晕了过去,醒来时却发现在自己家中。

阿彦告诉她,是他及时赶到救下了她,熊已经被他杀了,而她脑袋受伤昏迷了十天。

及时赶到?平娘心生疑惑。

阿彦为何会知道她出事?又怎么知道她在哪里?如何及时赶到?

何况她明明记得自己曾从昏迷中被痛醒,亲眼瞧见那黑熊啃完自己的大腿之后,划开了她的肚子……

“我是不是死了?这里是不是阴曹地府?”她失魂落魄,满心惶恐。以前她不怕死,但现在怕了。

阿彦笨拙地将她揽入怀中,低声安慰:“那是梦,都是噩梦。现在醒了,没事了……”

他的嗓音似有一股让人信服的蛊惑人心力量,让她也在潜意识中也将其当做了一场梦。

时间回到现在。

双极门阴冷的牢房中,平娘无力倚靠在墙上,墙壁很冷,但她没有力气坐起来。她只感觉自己也会这样慢慢冷掉,然后变成死尸的温度。

微弱的气流变化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迟缓地抬起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是她记忆中阿彦的面貌,只是眼神太冷。

来者抬手,为她渡来一口气,暂缓了她的伤痛。

妖皇的心情很复杂。

当年,他寄身在平娘家中养伤的同时,也想办法修复在天香山之战中受伤的殿翁灵识。

平娘的关心照顾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所以他在平娘将死之际救了她,但他没想到这会给她带来如此不幸。

他冷声询问:“汝现在知道孤是何人了,恨孤吗?”

平娘反问:“当初在山上我是不是就该死了?”

宴笙箫回道:“没有该不该死,只有会不会死。”

平娘虚弱地笑了笑:“这十四年来我踏上了修途,遇到了一个很好、很爱我的人,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孩子……我若后悔,岂不是要否定我曾拥有的幸福?要说恨,我自有该恨的人,轮不到你。”

妖皇藏在袖袍中的紧握的手松开了,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不单平娘感激他为她延续的岁月,他也感激平娘未曾因苦难怨恨他,让他记忆里的温暖继续留存着温度。

“不止是十四年,你还有很长的岁月。”

平娘摇头,悲戚道:“世道容不下我等。”

宴笙箫回道:“那就逆世而行!”

“不止是我,你也要活下去。凭什么为妖就不能活?妖的血也是血,妖受伤也会痛,妖不比人低贱。谁要我们死谁便要先付出代价,谁要我们灭亡谁就必先消失。你可愿追随孤,与所有想我们死的人对抗?”

他们都是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成为妖的人,本对人类更有归属感,却被一点点逼到人类的对立面。

这番话让平娘黯淡的眼亮了起来,她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我愿意!”

十四年前她便想跟着宴笙箫了。

她不在乎这份依恋是曾经的相处培养出来的感情,还是被那份妖族血脉强行赋予的,只要能在世上再度拥有一个亲人。

而宴笙箫除了喜悦,还有忐忑。

对人类的愤怒、对平娘的怜爱、对妖族的责任感驱使他说出了方才那番话,驱使他站出来领导这个当前只有一个同类的种族。他并不后悔,只是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妖皇。

但领袖不能露怯,他沉声嘱咐:“且等着我,我办完事便来接你。”

他听到平娘遭难的消息便赶了过来,很多事情还没处理完。他将手上的妖皇舍利褪下,放入平娘手心:“殿翁,陪着她,照顾好她。还有,给她治伤。”

妖皇舍利中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好嘞,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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