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少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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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没敢跑的林谩语盘腿坐在‘暴君’的对面,  本以为会被‘暴君’教训。把她约来的是导演,到地方导演没出现变成了曹成右,那他肯定是知道了砸钱买名声的事。孔侑都特地打电话问她了,  曹成右把她约过来还不教训她?

        曹成右还真没教训她,  他只问她之后有什么打算。

        垂着脑袋等着挨训的林谩语疑惑的抬头,打算是指什么打算?

        “导演那边你靠花钱买了面子,  制作人那边呢?”曹成右敲敲桌子让她别顾头不顾尾,  “你这次得罪的不止是导演还有制作人,  那些制作人你打算怎么办?”

        林谩语想都没想,  “我为什么要管他们怎么办?”凉拌!

        “你是对制作人有意见还是对电视台有意见?”曹成右听她语气不太对,“虽说都不是什么大制作人,但你一次性得罪五个,  你就不担心你以后的发展?”

        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不想解释的林谩语嘟囔了一句,“你就说你想怎么样吧?”

        曹成右不太懂她这个消极抵抗的态度是出于什么原因,  按理说得罪制作人比得罪导演还要麻烦点,  制作人代表的是电视台。她又不是跟制作公司签约的,她的五个项目都是电视台制作,  制作人也是台里的人,怎么会愿意砸钱给导演也不乐意处理制作人的事?

        不懂归不懂,  该说的还要说。

        “你要不要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剧上,  就是推一个爆款出来。只要有一个爆款剧,那家电视台就会捧着你,到那时”

        果断拒绝的林谩语打断他说不要,  要是按照他的计划往下走,弄到最后还是跟某家电视台建立关系,她一家都不想单线合作。曹成右还想劝,结果她一句,  大不了不拍电视剧了,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电视剧作家都能把大不了‘转行’的话说出来了,本来也不是专注拍电视剧的演员自然就不用再多说。

        事业问题两句就聊完了,感情问题就成为话题的重点。

        曹成右让林谩语解释一下,林谩语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哪有!”

        曹成右下巴微抬,让强装底气的林谩语跟个漏气的小气球一样,被他的眼神一戳,什么底气都没了,就剩心虚。心虚了脑袋就耷拉下去,也不看他,就盯着自己面前的桌面装死。

        “行,不说这个。”曹成右勾唇换另一个问题,“之后呢,为什么拉黑我?”

        这个林谩语稍微有点底气,脑袋虽然还是不敢抬起来,但话还是可以说的,“你都那么干了,我凭什么不能拉黑你。”

        “我干什么了?”

        “你”

        脑袋一昂含着‘强吻’就想甩锅的林谩语被他玩味的笑脸一刺,什么吻都咽下去,生怕自己说了就掉入圈套,干脆耍赖,反正她今天一直在耍赖,“我拉黑你怎么了,我就拉黑你了!”

        还真没想到她会耍赖的曹成右差点笑出声,这孩子知不知道心虚才会耍赖?心虚恰恰代表了,她对他是有感觉的。

        耍赖的林谩语鼓足勇气等着被质问,谁承想曹成右话锋一转,拿着茶壶边给她倒茶边说,“我前两天碰到孔侑,他跟我说,你身边围着的男人有点多,情史很”顿了顿,瞟了她一眼,垂下眼睑,笑着继续,“丰富,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关你什么事!”林谩语心里暗骂孔侑什么都说,面上硬撑,“丰不丰富跟你有什么关系!”

        陶瓷茶壶完成了倒茶的功能,提着茶壶的手不轻不重的把茶壶放回桌子的中间,瓷器和木桌发生了轻微的声响,声音一点都不大,林谩语却缩了下脖子。

        这脖子一缩,气势就没了,林谩语抖着腿想跑,曹成右倒向椅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林谩语想低头,又觉得太怂了,她干嘛要那么怂?可直视呢,又没那个胆子,眼神左飘右飘,每飘一次都偷瞄他一眼。被瞄的人就直直的看着她,不笑,不说话,就盯着她看。

        看的林谩语越发的心虚,小心脏砰砰直跳,腿抖的更厉害了,眼看要坐着跳霹雳舞,终究没抗住他的视线压迫,“你差不多一点啊!你一个都不熟!顶多算认识!又不是你朋友!你管那么多!”

        “熟不熟,认不认识,是不是朋友。”曹成右食指点了下桌面,“那些我了说算,你解释你的。”

        极其想要怼一句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的林谩语偏偏讲不出口,心里骂了孔侑八百遍,最终还是怂了,“我跟赵寅城什么都没有!是他追我,我拒绝了的!”这局她又不是小黄人,“姜东元只是追过而已,又没成!”连男女朋友都没成,“林周换就更别提了,我都放弃了!”

        嘴角抽了一下的曹成右端起茶杯以喝茶掩饰,心里掂量着那三个名字,先按下,茶杯一放,问她,“那个名单再加一个孔侑,你准备把赵寅城的朋友圈一网打尽啊?”

        “孔侑?”林谩语一愣,好像哪不对,“孔侑怎么了?”

        再次举杯喝茶的曹成右跳过这个问题,“别人就不聊了,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聊我们吧。”

        自己开的话题又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刚才那什么脸,别问啊!林谩语抱臂表达全身心抗拒的姿态,“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你喜欢我为什么要躲着我?”

        “谁喜欢你了!”

        “林谩语。”

        林谩语猛的站起来,待不下去了,“我不喜欢你,讲一万遍都不喜欢你!”说完不等他回应抬脚就跑。

        这次曹成右没把人叫住,因为他需要搞清楚一些事,那三个人名的事。

        窜逃成功的林谩语冲出饭店就给孔侑打电话,接通就爆发,这个大嘴巴!都是他的锅!孔侑被怼楞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孩子被人骗了。

        “林谩语,你是不是傻,出门不带脑子吗?我怎么可能说?”孔侑又好气又好笑,“我跟曹成右什么关系,我跟他说那些?你自己全漏了,你个笨蛋!”

        笨蛋呆立当场,当空一道闪电,劈的她外焦里嫩,她暴露了吗?自己暴露的?

        是的,她自己暴露的。

        “傻子,过来找我。”

        “”

        傻子仓皇逃到聪明人面前,再度暴露一切,说的很隐晦,毕竟不能讲强吻那也太奇怪了。由于她说的过于隐晦,孔侑没太听明白,尤其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怕曹成右,就算是心虚好了,有什么可心虚的呢?明明之前都没有来往的人啊,干了什么事会对陌生人心虚?

        这是个好问题,好到林谩语都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作家选择用编故事的方式,试图去跟另一个‘熟人’解释清楚整个事件是怎么发生的。

        两人在林谩语的车上,车停在路边。她的那个故事,孔侑怎么听怎么扯淡。

        因为林作家说,“假设啊,一切都是假设。假设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型的全息游戏,我是躺在游戏仓里进入游戏的玩家。”玩家大无畏的讲了她的第一局,第二局也说了,目前身处第三局也讲了,讲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给自己留,她连好感度只会上升不会降都讲了。

        玩家在讲的时候,时刻都准备好会被gm警告。

        可一直等她把该讲的不该讲的通通讲完,就差跟ai说你是个ai了,gm都毫无反应。gm啥反应都没有,玩家越说越顺,啥啥都说,生怕孔侑听不懂,还给他盘时间线。第一局的时间线开启于2010年,第二局的时间线同上,到现在第三局以2011开始。

        说顺了的林谩语其实已经憋好长时间了,守着一个无人可知的秘密藏了那么久,终于能说了。积存许久的水库一开闸,那叫一个一泻千里,一去不复返,说到最后ai也说了,连目标是赵寅城,她跟赵寅城之间牵着红线都讲了。

        讲的孔侑想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这妹子该不会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障碍?妄想症?这东西是不是不能刺激?那自己要顺着她吗?

        不怪孔侑这么想,换哪个‘正常人’都会这么想的。谁会相信什么世界是个全息游戏还可以不断重启之类的鬼话,尤其是林谩语还有前科,她之前还想当‘上帝’呢。

        疑似精神障碍的林谩语把一切都说了,吐的干干净净,压在胸口的大石头一次性推下去,长舒一口气,无敌轻松。轻松的问,聪明人加圣父,我现在要怎么办?

        兼职‘神父’的孔侑心里担忧‘信众’的心理健康问题,表面上尽可能顺着她的‘妄想’,先哄着人说故事太玄幻,他需要消化一下。再加上里面还有人等着,他去里面跟人打声招呼再出来找她。转头下车进了街边的小酒馆装作去找之前约好,但在林谩语的电话打过来后就先撤了的朋友。

        进了店,电话就播出去,孔侑打给熟悉的心理医生,掐头去尾只陈述‘病症’,问医生要怎么办。专业人士表示,先把人带过来是不是生病了不能这么草率的判断,总得做了检查才能确定。

        “我要是把人带过去不就代表我不相信她,把她当精神病人吗?”孔侑让他换个方法。

        医生说这东西没办法换,讳疾忌医那医生能怎么办,医生又不是神,人都见不到怎么诊断。孔侑问他就没别的方法了?医生回应心理问题可大可小,但有个很简单判断方法,能知道她是真的妄想世界是个游戏,还是假装生病了。

        “假装这个有什么意义?”

        “这得问装的人,你把人带过来我才知道有什么意义。”

        “你先说判断方法。”

        装疯卖傻这种事,当事人如果就咬死了,还真没办法搞。但当事人如果并不是诚心想装,那还是可以做简单判断的。方法就是攻击她妄想世界的逻辑漏洞,人不可能生造一个世界,这要是能做到,她就真的生病了。

        “怎么攻击?”

        “你不是说她给你讲了个故事么,你就攻击她故事里的漏洞。”

        “比如?”

        “比如我有个患者,他幻想自己是一株向日葵,没有太阳就会枯萎,所以一定要在有太阳的地方待着。天一黑他就要睡觉,秒睡,叫都叫不醒,这就是人类的意志力。他笃定自己是向日葵,他就真的能变成向日葵。而我问他的问题是,向日葵不止需要阳光还需要土壤和水份,他就需要找到土壤和水份的替代物,类似于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医生给他举例,“伪装精神障碍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能因为相信自己是向日葵把自己埋进土里,这没什么,但他只要是装的就没办法做到去忍耐施肥这件事。尿|液、粪|便、复合肥,随便什么都好,都很脏,普通人根本不会想靠近的脏。”

        “你的那个朋友也一样,她可以伪装自己活在游戏里,不论什么原因她想装就能装。但一定有什么是她无法跨越的心理障碍,让她装不下去。这需要专业的问诊,你最好还是把人带来。”

        人是带不过去了,不过孔侑大概明白了医生的意思,挂了电话回车上,准备去找林谩语扯淡故事里的逻辑漏洞。

        要孔侑说,挺好找的。这姑娘说她就把‘人生’当游戏玩,无所谓什么事业、未来,反正就是一场游戏,根本没有折腾的必要。谁会在恋爱里搞事业,事业做的再强大又能怎么样,还不就是个游戏。

        在游戏人生的基础上,她身边的人都能变成ai了,玩家对事业都不在乎,在乎什么ai的观感?

        抱着面对病人的心情,孔侑无心去思考什么男男女女的事,理智跟玩家探讨,“这就是个恋爱游戏,我们都在为你服务,你为什么要在乎机器人怎么想?”

        “什么机器人怎么想。”林谩语惊奇的看着‘ai’,说好的圣父呢?这么冷酷?“你们是人啊,我怎么可能不在乎?”

        孔侑微楞,换了个角度,声音温柔的不行,生怕吓到她,“在游戏的世界,我们是建模出来的,我们喜欢谁都不能由自己控制,那我们不就相当于机器人么?扫地机器人再智能,也是扫地机器人对不对?”

        什么乱七八糟的,ai疯了吧?拿自己跟扫地机器人比?

        “不是,你有血有肉我怎么把你当机器人?”林谩语撸起袖子给他看自己的手,拍拍手背,“看到没,会红的,我们都是人。”

        莫名觉得自己被当‘神经’对待的孔侑再度切换问法,“我们都是人,那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是游戏呢?”

        林谩语眨眨眼,隐约明白他的意思了,“我这样跟你说,我们是网友,我看到人脸算了,就说扫地机器好了。扫地机器人如果是人形的,还有自己的思想,会累,会觉得辛苦,会想要休息,那我也没办法单纯把它就当个机器人。”

        微红的手背指着窗外街道上的人群,玩家试图让ai理解,“这条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不管他们是不是被程序设定好的要按照命运的罗盘前进。从他们有自己思想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人了。”

        “我不在乎事业,不在乎什么电视台如何如何,是因为少了我这一个作家,不管是电视台、制作人,导演,还是别的什么,他们的人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多了我一个作家能改变的也很少。但我的助理们,你们,是不一样的。”

        “金瑞恩也好,金仙玉也好,她们的人生是会被我改变的,她们的人生已经因为我改变了。说夸张一点,是我改变了她们的命运,那不管这是不是游戏,这是不是游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改变了她们的人生。”

        “你们也是一样的,我改变了你们的人生,成右哥的人生会因为我改变,他没办法忘掉我。赵寅城是这样,姜东元是这样,谁都是这样,是只要有好感,好感就会不停的加深,这是不可逆的。我成了他们人生中的重要角色,分量还会随着时间不短加重,这不可逆,而我无法给与回应。”

        林谩语扒拉着脑袋想要把事情说清楚,她觉得已经说清楚了,又担忧孔侑听不明白,“这个世界是不是游戏和我生活的世界是不是游戏都不是很重要,人生本来就是大梦一场,不到死神降临,没面对最终清算,我们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在一个游戏里。”

        “庄周梦蝶知道吗,蝴蝶和庄周是分不清彼此的,蝴蝶消亡庄周醒来,庄周就还是庄周。可反过来也一样啊,要是庄周消亡蝴蝶存活,那蝴蝶就是蝴蝶。我用消亡去证明了我在这个世界是个玩家,我做了所有的准确,就是防止所谓的游戏只是庄周梦蝶。”

        “我怕碟梦庄周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梦境的这端我已经没有家人了,那我的离去只要对李胜基负责,我只要照顾好他就可以。梦境的那端有我留恋的人,我要去找他们,找得到万事大吉,找不到我也认栽。”

        “我用消亡证明了我被困在游戏中,可我不能用玩游戏的心态去面对你们,那我”

        孔侑迅速抓住她的‘逻辑漏洞’,“你都已经在用玩游戏的心态去面对你的工作了,为什么我们就特别呢?”

        “因为你们对面站着我啊!”林谩语感觉自己讲半天他都没听懂,“你们对面站着我,你们是跟我有羁绊的人。如果你们是虚假的,我算什么?你们是机器人,我难道就不是吗?我怎么证明我活着?没办法证明,我会疯的,存在主义懂吗?”

        林谩语看他蒙住,跳过哲学问题,往简单了讲,“我如果把这个世界当一个纯粹的游戏,我根本玩不了,我会不停的自杀。金钱权利男人,珠宝首饰美食,这些人类应该有的欲望我都会消失。这就是个游戏啊,我能毫不费劲的拥有一切,那世上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你懂吗?”

        “这个世界是不是游戏不重要,我重要。我喜欢的人,我喜欢过的人,跟我产生羁绊的每一个人,你们所有人都很重要,因为那证明了我的存在。你们是我的镜子,你们必须重要,镜子对面的我才会重要。不然我为什么要把游戏玩下去呢?我就算死一万次,也要毁掉这个游戏去寻找爸妈啊。”

        “黑客帝国看过吧,当全世界都沉浸在虚幻的美好里,主人公手上的两颗药丸,一颗代表已经烂到不行但真实的世界,一颗代表美妙却虚假的谎言。让我选,我怎么都吃那颗代表真实的药丸,朝闻道夕死足矣。那不是什么悲壮的选择,那是文人的浪漫,那是我的浪漫。”

        她干嘛要在第一局做那么多准备自杀,她追李胜基都没准备那么长时间,想追就追了。她做足了所有准备的自杀,为的不就是追寻最极致的浪漫么。

        庄周晓梦迷蝴蝶,林谩语愿意大梦一场,可从来不愿意接受生死由人。再糟糕的现实也是现实,再美妙的游戏终究是个游戏。

        “我没有药丸,我已经没得选了,我只能沉浸在虚幻里。偏偏我知道我活在一个虚幻中,那我就必须去寻找真实。我不能任由自己沉溺,我不能有那个心态,一丝一毫的念头都不能有,不然我会毁了自己。不用等什么恶魔吞噬我,也不用等什么游戏终结,我会先毁了我自己。”

        这一刻的林谩语不是什么只有身体长大了的巨婴,这一刻的林谩语是理智到近乎冷酷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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