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1 / 2)
沈音希愣了。
继而又有些释然。
她在沈府十六年,实际见沈飞淮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的。年少时也曾对这位尚书父亲抱有过幻想,认为有一天他会给她安慰,成为她最大的依靠。
可当她被嫡姐陷害,被压于沈飞淮前领处罚时。
沈飞淮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人是谁?”
余下沈飞淮说的话沈音希已经记不清了。
也不需要记清了。
她只记得那日雪很大,她在雪地里跪了一晚上。
她很冷,冷到冻死了心中关于父亲的所有幻想。
沈飞淮若是当时骂她打她或许她也不会这般。
恨一恨,也就过去了。
可是在他心里,却连有这样一个女儿也不曾记得。
“陆扶风你什么毛病?向来是男儿在母亲与娘子间抉择,哪有让姑娘在父亲与夫君间抉择的道理?”莫子琦站在一旁,见沈音希半日不言语。生怕她一个拂袖而去。忙打圆场道:“你与尚书大人多说两句,服个软,不就没事了!况且同在单关办事,何必闹的这般僵?”
陆扶风目不斜视,依旧只看向沈音希,重复道:“你选。”
“陆扶风!你……”莫子琦抬手,指向身前之人,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选夫君。”沈音希打断了莫子琦后面的话。
其实仔细想想,她好像也没得选。嫁给父亲的政敌,若是回去,按沈飞淮手段,她指不定便没有命活。
陆扶风嗯了一声,好似对这回答并不意外。
而站在一旁的莫子琦瞪大双眼一连退后两步,跟见了鬼似的。
倒不是因为沈音希打断了他的话。
也不是因为沈音希放弃了她十六年的爹选了陆扶风。
而是!
他他他……方才听见沈音希唤陆扶风什么?
夫……夫君?!
疯了!
可怎么见陆扶风好像还有点高兴的样子?
难不成陆扶风喜欢这个调调?
看不出来啊!
话说为何我家娘子从不唤我夫君?
郁闷!
莫子琦:“我去倒腾安崇寺的烂账去了,你俩慢聊!”
转身就走。
陆扶风:“不送。”
其实沈音希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陆扶风今日唤她过来究竟是何意。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声夫君唤后脸还是烫的,手又不自觉捏紧了衣摆。简直要命!
“这是政事堂。”
陆扶风突然开口,又是没头没尾。
沈音希看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与陆府里疏狂轩三字如出一辙,于是点点头,回答道:“我知。”
陆扶风:“今日唤你过来,是想让你混个眼熟。”顿了顿,又从衣裳里摸出一玉牌出来递了过去。
沈音希有些懵,心口又有些甜。
毕竟没有妻子在得到丈夫的礼物时不喜的吧!
不过怎么说着说着突然给她送玉?
奖励她弃了沈飞淮选了他?
定情信物?
传家之宝?
……
陆扶风:“这是政事堂的通行玉牌,你我既已成婚,日后你可执此牌来政事堂寻我,无人拦你。”
沈音希:“……”
她原想说我没事儿跑政事堂来做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她知他给她通行玉牌,是因为他将她当了妻子。是他对她好。
虽然,这般一本正经委实奇怪了些。
但依旧乖巧地接过,柔声道:“好。”
陆扶风点了点头,“想要看看政事堂内部如何吗?”
不等沈音希反应,又径直道:“跟我来。”
沈音希:“……”
政事堂极大,下设监察、思研、暗杀、文考、户禄、物,六司,与朝廷六部相辅相成相互制约。
各司皆有自己办公处,也各有特色。
譬如文考司科举,掌国之文脉。属色为黑白。是以白玉墙头黑制瓦。文考司者皆着白裳黑靴黑冠,意为墨黑纸白。
譬如户禄司钱财,与户部合作,属色为金。是以户禄府乃黄墙明瓦,户禄司者着黄衣,白玉冠,意为金黄玉白。
诸如此类。
沈音希原以为她随陆扶风同行定会掀起不少波澜,还想着等下如何应付。
别人会问陆扶风她是谁吗?
陆扶风又会如何回答?
想着想着,不觉面红耳赤。
但却没料到众人皆各忙各事,竟连头也不抬。也是一言不发。根本无人理会他俩。
沈音希一时有些窘迫,又有些……自豪?
这便是陆扶风的政事堂。
她心道。
眸光又不自觉落于陆扶风单薄的肩上。
二十三岁为丞相,立新政,固根基,安民心。以一己之力撑起原本没落就要被六部完全取代的政事堂。
她究竟是嫁了怎样的一个人物啊!
不知走了多久,直至沈音希双腿发酸,陆扶风终是在一楼阁前站定。
那楼与旁处不同,旁处皆建于平地之上,唯它殿前有三十多级阶梯。处于政事堂最高处。
“此乃不默阁。我日常于此处理公务。”陆扶风淡声道。
沈音希点点头,她猜也是这样。毕竟谁没事儿会找这种僻静地方垒砌这么高修个楼。
不过内心又稍稍有些疼。
都说高出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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