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然(1 / 1)
后半夜,江映月猛地惊醒,心惊的看着漆黑的夜空,那两个人还在院子外面站着,她揉揉发麻的大腿和胳膊,起身点了一根蜡烛,坐在小杌子上看着烛火发呆。
明明前世裴令风强行霸占的贵女另有其人,今世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变成了她。不过她醒来的时候衣衫整洁,想来是没有发生什么的。但是秦期是怎么把她救下来的呢,他武功并不算高,不过对付裴令风也算是绰绰有余了,裴令风……裴令慧若是知道这件事,岂不是要闹得鸡飞狗跳,江映月愁苦的想了半晌,才发现这都是无用功,她得先出去。
想着想着又有些困,江映月差点一头栽到蜡烛上,头发被烛火燎了一缕,有淡淡的烧焦味道。她摸摸那缕干枯的头发,不能再睡了,她怕她睡着了错过了齐延来救她,更怕她睡着了秦期会突然闯进来。
枯坐了一整夜,天边泛起鱼肚白,那支蜡烛也早已燃烧殆尽,江映月有些支撑不住,一头歪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咣”的一声,江映月惊醒,迷瞪了一会儿,才听见外面似乎传来打斗的声音。她猛地起身,身形却有些不稳,差点一头栽在地上,勉强扶住桌子站直身子,屋门却被人一脚踹开。
他披着清晨的露水前来,衣裳被刮破了许多洞,脸上也有伤痕,那双眼睛也带着疲惫。江映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些难以置信,是齐延来了!
齐延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把失而复得的月亮抱在怀中。江映月喉头一哽,这两日她都没有哭,看见齐延,她的眼泪却止不住的流。齐延僵着身子,感受着怀中人柔软的触感,才收紧手臂,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月儿,不怕啊,”齐延也有些哽咽,有些低哑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传过来,直击她的心脏,“我来接你回家。”
江映月哭了一路,她不知道是怎么下山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京城的,等她回过神,她已经在国公府里了。齐延端来一碗莲子羹,喂她喝下,才温柔的注视着她,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江映月没说话,伸开手臂,齐延放下碗抱住她,她才开口:“我和秦期,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不想让齐延误会,若是她真的被秦期或者是裴令风要了身子,江映月咬唇,埋在齐延肩头无声落泪。
齐延一阵心疼,这个傻姑娘,他担心的是她的安危。他闭上眼睛,没有接话,肩膀上的温热却不断传来,他慌乱的帮她擦泪,急忙说道:“月儿别哭,我都知道的,”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苍白无力,才直视着她那双哭红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心里只有庆幸,至于其他的,真的不重要。”
贞洁和她的性命相比,齐延选择后者。他攥住江映月的手,罕见的有些不知所措,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不断的吻去她脸上的泪,有些咸,却带着甜味。
江映月轻轻推开他,抽噎着说:“疼死了,”齐延讪讪的停下,摸摸自己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她却爬起来跪在榻上,有些心疼的摸他的脸,“是不是没睡好?”
齐延“嗯”了一声,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搂得很紧,“月儿,陪我睡觉吗?”江映月听话的闭上眼睛,周围都是齐延的味道,她很安心。
齐延摸摸她消瘦的小脸,眼里泛着冷意,秦期和裴令风……
次日晌午,江映月才悠悠转醒,发现齐延的眼圈似乎更重了,不由得心疼起来:“你是不是又没睡?”齐延没有回答,攥住她的手,“饿了吗?我去备饭。”
江映月摇摇头,问起了齐延对秦期和裴令风的处置。
“念在秦期救了你一命的份上,我让他去了西北做官,”齐延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西北……最贫苦的地方。江映月点点头,无比冷静:“外祖母说什么了吗?”
“没有,”齐延抱着她,把下巴抵在她的发梢,“是秦期主动要去的,已经走了。”其实是今晚才动身,齐延没说,怕她狠不下心。
江映月点点头,又问起了裴令风,齐延却说她不用管这些小事。她也就没多问,只是有些担心裴令慧,如果现在动了胎气,那不就是要小产吗?
齐延看着她怔怔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她:“不过是废了一条胳膊而已,理由很好找。”再让他过一两年悠闲日子,就让他消失。
齐延攥住她的手,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怕她害怕,才说起来其他的事情,“月儿,日后出门,不许再拒绝我派来的人了。”顿了顿又说,“以后出门我陪你。”
江映月点点头,吻上齐延的唇,“齐哥哥,”她像九岁的时候那样叫他,“我们要生好多个孩子。”
“好。”齐延刚把江映月找回来,事事都纵着她,不管她说什么都奉为金科玉律,生怕她不开心。
好几个孩子,齐延慢慢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她的身体能吃得消吗?江映月的兴致却很好,配合他尝试了一个新花样,最后惹得齐延不舍得放开。
一连几日,齐延事事都以江映月为先,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江映月很是苦恼,但是看他紧张的模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齐延看着江映月用筷子戳米饭,才开口问她:“心情不好?”她回过神摇摇头,酝酿了片刻,还是说不出口,要怎么告诉齐延她已经忘记那件事了吗?
试着鼓足勇气张口,还没说出一个字,齐延忽然说道:“今年的除夕势必要在宫里过的,你要去吗?”
江映月点点头,她早就该去了,只是一直耽搁,京城的风言风语就流传开了,说她没规矩没教养。若是这次再不去,她以后在京城里就没什么立足之地了。
况且就算在不耐烦应付这些事,她也得去看看裴令思,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还有两个多月,不过你的朝服还没送来。”齐延想了想又说道,“这几日想做什么,我陪你。”
他已经陪她很久了,江映月抿唇,齐延把她当做小孩子,她却不想做小孩子了。她放下筷子,凑近抱住他的腰身,瓮声瓮气的说道:“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不是你的错,我已经好了。”
看似没头没尾的话,齐延听了却僵住了。一连几日,他都察言观色,生怕月儿有个不开心,她开心了他也以为是强颜欢笑,她不开心了他又觉得是在想那件事。原来月儿都知道吗?
齐延细细的看着她柔和的眉眼,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好,日后我还像以前那样对你,好不好。”
江映月点头,又揉揉眼睛:“我困了。”
“好,”他看看天色,“我们回去睡觉。”
齐延细心的帮她掖好被子,最近天气转凉,月儿身子弱,他得把她照顾好。这样想着,齐延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他没有保护好月儿。
裴令风是个怕死的,威胁一下他就全都说了,说是他把月儿掳走的,见色起意,起了两三年了,从月儿十三岁就开始琢磨,忍了三年可真是不容易。齐延冷笑,要他一条胳膊还是太轻了。
秦期……看在救了月儿的面子上,打发他去苦寒之地熬资历,他已经很仁慈了。齐延把江映月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在她发间印下一吻,月儿,日后你会过的很好很好。
次日醒来,江映月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齐延抱住她,有些疑惑:“今日怎么醒这么早?”江映月朝他笑,“今日忽然想吃糖葫芦。”
齐延愣了一下,马上说道:“我这就让人去买。”说完就要,江映月却拦住了他,摇摇头,“我想自己去。”
齐延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着紧张和祈求,唯独没有渴望。齐延握紧拳头,又松开,连忙抱住她:“月儿,以后不吃糖葫芦了。”
“我要去,”江映月看他一眼,神色落寞,“我总是要出门的。”她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糖葫芦就心生胆怯,她是国公夫人,她不能给齐延拖后腿。
天色大亮的时候,两人出现在朝风街,今日恰好是集会的日子,人格外多。江映月白着脸,往日吸引她的东西全都失去了兴趣,她慢慢的朝前走,齐延一把拽住她,有些心疼:“月儿,咱们不去了,回府吧。”
江映月固执的摇摇头,握住齐延的手,和他一起走,“你会保护我,对不对?”江映月满心信赖,齐延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紧紧的攥住她的手。
一路顺顺当当的走到街尾,江映月看见那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忽然释然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她笑着松开齐延的手,朝糖葫芦跑去,齐延瞳孔紧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于他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劫难。
不一会儿,江映月拿着两串糖葫芦朝他招手,笑的恣意,齐延大步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月儿,你很勇敢。”
江映月把糖葫芦递给他:“你也吃。”那双眼睛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齐延接过糖葫芦,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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