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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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数了一小会儿,树上的小师傅便道:“不用数了,白胜半子。”

  她戴上背后的斗笠,从柳树上跳了下来,走到薛玉霄的对面,她的发丝上沾着雾蒙蒙的水珠——不知何时,亭外已经飘起如烟的小雨。

  薛玉霄终于见到了女主。

  “赵郡李清愁。”小师傅抬手行礼,用的是江湖中的礼节,冲着薛玉霄抱拳。

  李清愁。

  这本书的原著女主。

  薛玉霄抬起团扇,持扇颔首,这是士族的礼:“薛婵娟。”

  她的字流传不广,只有士族门户大家才能得知。薛玉霄可不想自己一说出名字,就把女主和旁观的人全吓跑——三娘的残暴之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李清愁道:“满庭芳[cao]月婵娟,好名字。阁下棋艺超凡,我不如你……没想到才一来京兆,就遇到有凤凰之资的女郎。”

  薛玉霄一边谦虚,一边用上上下下地好好审视了她一番。

  跟书中描写得差不多。李清愁一身朴素无华的深蓝长袍,腰身系着一条乌金带,长发只用鲜红的发绳束起,绑成了放诞不羁的高马尾,除此之外,别无装饰。她背着一个竹箱、戴斗笠,箱子里是她从赵郡带过来的书。

  李清愁也在打量她——这个才学出众的女郎一定出身豪门。光是她手中的团扇绣图,就已经价值千金,别说这一身雾霭薄纱一样的衣裙,相貌美丽,举止温柔庄重,想来是声名响彻陪都的一代天骄。

  薛玉霄可没忘了自己来见她的打算:“李娘子,我园中的一个……”

  要怎么说,我的侧室?这怎么行,世上罕少有为内院男子聘请棋道老师的,这样一定会被拒绝。

  她顿了顿:“我的一个棋友同样[jing]于此道,娘子如果愿意的话,我想聘请你做他的棋道老师。”

  李清愁却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是我要驳你的面子,薛娘子自己就是棋艺大家,我又何必过去献丑呢?况且我来京兆是投奔亲戚,与人往来,也许并不能由得自己。”

  确实如此,她一开始在李氏园林里的[ri]子,过得并不十分自在。

  薛玉霄想到剧情,表示理解。她多看了李清愁几眼,心想:“这可是[ri]后文能提笔惊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全能女主,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很稚嫩,但跟她[jiao]好,总归没错的。”

  李清愁也在心里评价她:“这位娘子年纪轻轻,在棋道上就有这样的造诣,难道是天女下凡?虽然都是姓薛,跟那个强娶裴公子、暴戾可怕的薛玉霄,真是云泥之别。”

  李清愁想到这里,立马道:“虽然我们才见了一面,但却一见如故。婵娟,你的才貌风姿,才应该是豪门贵女,比薛氏的那个纨绔女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你们同出一姓,难道有亲?”

  薛玉霄呼吸一滞,尴尬地轻咳一声。旁边的王珩忍笑转过头,一个字也不说。

  她没回答,旁边的棋手便凑了上来,七嘴八舌道:“小师傅,这可不兴说啊,那个阎王娘子如今写出了好的辩文,得到了崔侍御史的赏识,说不定很快就会成为在朝官员。”

  “小师傅,咱们都是寒门子弟,可惹不起她。”

  “是啊小师傅,别带累了这位女郎。”

  李清愁蹙了下眉,看起来并不是很惧怕。但她还是道:“是我失言了。”

  薛玉霄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在意,无[jing]打采地道:“没亲戚。”

  因为你说的那个纨绔就是我。

  [jiao]好?好不了一点儿。

  李清愁松了[kou]气,道:“也不瞒你,那个纨绔近[ri]迎娶的裴氏庶公子,本是定给我的。我虽然与裴公子素不相识,但母亲临终之前托付,让我照顾好故人之子,现在他跳进火坑,不管怎么样,我也得把他救出来……这样肯定会惹恼薛氏的,如果我去你的园中做棋道老师,恐怕也会牵连你。”

  说完,她怕薛玉霄不明白里面的利害,又强调道:“薛氏的势力比你想象中的更大。”

  薛玉霄:“……”

  她沉默了很久,憋出来一句:“有没有可能,她很好说话呢?”

  李清愁严肃道:“传言也许夸大,但她做出的这些事,就注定此人绝非良善之辈。婵娟娘,你不要将其他人都想得太好了,会吃亏的。”

  薛玉霄默默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李清愁拉住她,从腰间取下来一个木牌[jiao]给她,神采奕奕:“婵娟,你要是有什么难处用得上我,或是想跟我下一局棋,都可以拿着这个牌子去赵郡李氏在京的园林,我会跟主家嫡女一起住在……哦,对,[chun]水园。”

  去[chun]水园的路,薛玉霄可[shu]得不能再[shu]了。她保持着友善表情点点头,收好木牌,跟李清愁再三告辞,随即带着王珩上了马车。

  才一上车,王珩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薛玉霄叹气道:“你完全是看我笑话。”

  王珩眉目弯弯:“没想到婵娘的棋艺如此惊人。别说是她,就算是我,也很难相信你以前……”

  两人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

  那时的薛、王两家,还是世[jiao]旧友。薛司空和他的母亲坐在廊下煮酒听雨,议论上一天的清谈哲思和天下政事。只有五岁的薛玉霄在园中冒雨捉了只蝴蝶,装进瓶里。

  那时的他躲在屏风后面,想看看母亲说的“玉霄姐姐”是什么样子的。他看到一个粉雕玉砌的女娃娃,她把瓶中的蝴蝶扯掉翅膀,饶有趣味的看它在地上痛苦的爬行。

  女孩儿抬起头,看见了屏风后的他,那打量的目光——跟看那只残废的蝴蝶,几乎没什么区别。

  王珩望向车窗之外,烟丝一般的小雨还没有停下,跟小时候那天几乎一模一样,但是眼前人……

  薛玉霄温柔无奈地看着他,哪怕被笑话了也没有生气。她抬起手,顺手用帕子把王珩肩膀上雾蒙蒙的湿意擦去,将车里的一件披风拢到他的肩膀上。

  这是她的披风,熏香芬芳甜蜜。

  王珩低下头,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雨很小,我没有浇到。”

  他的身板有多柔弱,薛玉霄可是素有耳闻的。她道:“那可不行,你要是跑出来生了病,王丞相……”

  薛玉霄话语一顿。

  他攥着衣料的手猛然一紧,呼吸都变得紧张而缓慢。两人对彼此的身份明明心知肚明,却还要谨慎小心、如履薄冰地维持着一种表面的平静。

  薛玉霄转而道:“我派人送你回去吧。下着雨,你身边又没有人跟着,其实很不安全。”

  王珩伸手抓住披风的带子,手心里沁出温热的汗。他很压抑克制地呼出一[kou]气,轻道:“……玉霄姐姐,你能送我吗?”

  薛玉霄愣了下:“啊?……可以啊。”

  送他回去倒是没什么,顺路的事儿。但她出现在王家的放鹿园门[kou],不会被王丞相打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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