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大宴(1 / 2)
那窝兔子原本是包在程怀靖的外衣里头拿回来的。
因此他得以进来给太子和程婉蕴磕了头,小小少年像支利箭,利落一打千儿,声音清朗“奴才给太子爷、侧福晋请安
胤仍知道他跟进来是想见一见程婉蕴,他不知道之前他们在路边说过话了,便随意寻了个借口起身避开,将院子让给姐弟俩,让他们能好好说话。
以后回了宫里,规矩多了、人多眼杂,哪怕程怀靖天天在宫里宿职,也是有自己的差事的,能这样说话的机会也不多了。胤仍坐在南窗下的炕上,看阿婉一叠声让青杏给他拿东西,又让他近前来,替他打猎挂了口子的衣裳缝补起来,然后又说要给他量身子、量鞋码给他做衣裳和鞋子,跟操心几个孩子一样操心这个弟弟。
“大姐,我在宫里穿的侍卫服,实在用不上这许多。”程怀靖便被自家大姐转来转去地量量看看,抬手抬胳膊,左转右转稍息立正的,一通量下来,转得头都晕了。
“胡说,你总有下值回家的时候呀”程婉蕴其实还想着给弟弟拾掇得好些,毕竟宫里很多出身好的宫女放出去以后都愿意找侍卫成亲,怀靖生得又不差,若是有人看上他呢
在屋子里坐着看书,听程婉蕴和程怀靖唠唠叨叨说了有一刻钟的话,外男不宜在后院久待,胤初琢磨着差不多了,他便出来将程怀靖拎走了,理由冠冕堂皇“时辰不早了,你跟我前去烟波致爽斋候驾。
程怀靖本就感激太子爷提携,也想替姐姐争光,立刻挺直胸板“是”
一前一后走出院子,胤仍淡淡扫了一眼程怀靖的胳膊和手,没忍住让何保忠给他递过去一个手帕“擦擦手。”
程怀靖懵“”他手挺干净的啊
但太子爷让他擦,他就一头雾水地擦了手,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摸了兔子,太子爷觉得他没洗手不大干净,于是连指甲缝、手指缝都极努力地擦拭干净。
心里还暗暗记下太子爷爱洁,以后若有机会,他该沐浴焚香再来拜见才是他不知道,胤初心里酸溜溜想的是哼,你个臭小子还和阿婉拉手把手给孤剁擦干净
等到傍晚,夕阳余晖开始黯淡之时,程婉蕴也开始换侧福晋吉服了。
太子爷更是提前换上杏黄龙衮袍就走了,他这回特意没把花喇分
给她,而是将何保忠留给了她和几个孩子。
程婉蕴没想出来为什么,毕竟看何保忠那直勾勾盯着花喇跟在太子爷身边的眼神,她就觉着何保忠一定恨不得抱住太子爷的大腿涕泗横流地求他别走,爷,卡几嘛
想完就是浑身一抖,她被自己的想象力恶心到了。
随后几个孩子也拾掇清爽了,额林珠还是一身骑马服,不过这回换成了鲜嫩嫩的鹅黄色,小马靴一登,小腰带一系,小胸膛一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太子爷居高临下看奴才那种清冷的眼神,骑
在小马上握住缰绳就这样淡淡往下一瞥,又美又酷
弘暄弘皙都是穿的金衔玉龙褂外袍,没有补子,里头是月白缎里,虽然他们是皇长孙、皇次孙,也是太子的孩子,但仍然不能如太子一般用金黄色缎里,除非康熙额外授赐。
程婉蕴的侧福晋吉服和太子妃的都用的香色,披领和袖口也俱都是石青色,不同的是太子妃的绣纹是片金加海龙缘,前后正龙各一、两肩行龙各一、襟行龙四,披肩行龙二、袖端正龙各一、袖相接处行龙二。领后垂金黄绦。
她侧福晋身上的龙数量全部减半,领后没有垂金黄绦。然后太子妃头上的吉冠上镶五颗东珠,她头上那个是红宝石。
走到门口,哈日瑙海那孩子又在外头等着了,他穿的是蒙古郡王世子的服饰,头戴披肩帽,顶上缀缨子,身穿黑蓝色锦缎的蒙古传统袍子,要带上挂着蒙古刀和各色玛瑙、宝石、翡翠、珍珠一类的腰饰。
额林珠一见他眼睛就亮了,张口就夸道“哈日瑙海你今儿真好看。”她已经不会叫错哈日瑙海的名字了。
哈日瑙海的脸一下就变得黑红了,蒙语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什么,程婉蕴听不大懂,但额林珠显然听懂了,咯咯笑“可你真的很好看啊,虽然黑了点,但一点也不影响你好看啊,额娘也说过你眉目生得好,鼻子特别高,对不对额娘
背地里点评人家的容貌还被闺女直接当着正主卖了的程婉蕴是。只能舔着脸、装出长辈样子认了。
不想额林珠再说出什么话来,程婉蕴连忙叫添金把肩舆抬过来“咱们得赶紧过去了,否则晚了就要给你阿玛添麻烦了
听到这句话,额林珠也很乖地不说了,她已经渐渐有点明白他们家和大伯父家、三叔父、四叔父家都不大一样了,她阿玛是太子,太子意味着什么她还不大明白,但她已经知道在康熙跟前装乖、奉承了。
程婉蕴刚发现的时候也觉得很震惊,额林珠看着性子很粗、大大咧咧,没想到竟然是粗中有细的那一挂,和她的性子完全不一样比她聪明
而且她还那么小四岁她四岁的时候还尿床呢额林珠已经知道拍康熙的马屁了,这就是生长在皇家孩子的天赋么
她是怎么发现的呢,就是有一回太子爷又带着孩子去乾清宫刷存在感,康熙在写字,额林珠凑过去瞧,张嘴就是“皇玛法你好棒,写得比我阿玛的好”
康熙哈哈大笑你阿玛的字还是朕教的呢
额林珠也嘻嘻地笑,抱住康熙的腿“我也要皇玛法教我”
后来额林珠再去乾清宫,康熙真的把她抱在膝盖上,手把手写了一张字,那张字写的四个字“千时如意”,寓意是千般如意、万事称心,被太子爷找了造办处裱糊作里头最精细的匠人裱起来挂在额林珠卧室的墙上了。
但后来,太子爷拿了康熙幼时给他做的临摹字帖给额林珠练字,她却压根认不出那字是康熙写的,知女莫若母,程婉蕴就猜到她那时候在乾清宫是拍马屁。
但康熙和太子爷偏偏都觉得她童言无忌。
程婉蕴也不好把自己对女儿的猜想说出来,她也没有刻意约束她不许这样,知道看眼色是情商高的体现,在宫里、当太子的长女,有这样的能力不是件坏事。
何况额林珠也没缺少了该有的童真,她玩起来还是疯疯的。
等到了大宴席上,程婉蕴还发觉她的位置又往上提高了而且不再是在康熙和太子爷对面,像以往那样和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或者其他亲王福晋他们一起坐了。
整个大校场像个罗马斗兽场一样,围着中间有一圈的座位,其中坐北朝南的那一块儿弄了个高高的台子,就像以前学校里运动场上的主席台一样。
“主席台”搭了黄幔高棚,中
央就设置了明黄色的宝座,那是康熙的位置,左下首还有个更小点的铺了杏黄缎子的椅子,那是太子爷的位置。然后太子爷位置的左边是太子妃,右边有三个小凳,是弘皙、弘暄和额林珠的位置。
程婉蕴的位置在太子妃的斜后方,三个孩子的正后方。她居然被提溜到了康熙那一片主席台区域虽然被挡了大半,几乎没人能注意到她,但程婉蕴还是有点诚惶诚恐了。
这次是太子妃排布的位置,她将她安顿到了身后,出于礼法,太子身为半君,他的女眷和孩子的确优于其他皇子,只是以前安排位置的都是四妃,从没有人愿意为太子这样做。
所以她以往坐在遥远的对面,和太子爷搁了一整个大校场,使劲看都看不清那高高台子上的人是什么表情,就好像分了两个世界似的。
如今她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个象征着皇权的最顶端的世界。
康熙左边那侧是太子一家子,右侧就是大阿哥为首的其他皇子了,他们的孩子和女眷是没资格坐在这里的,所以只有皇阿哥、裕亲王。
在众人山呼万岁时,太子、太子妃带头跪了下去,程婉蕴和孩子们也熟练地跪倒趴在地上,于是这皇权的顶端便只剩下康熙一个人了。
康熙今年42岁了,开始走向了壮年的末期,他添了不少皱纹的脸上蕴含着无比威严的笑容,他只是伫立在那里,就像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能压得人不敢抬头。
劲风猎猎,他静静看着满蒙汉八旗三跪九叩,才缓缓收回视线,又在自己十几个儿子身上都扫了一遍,沉稳道“起”
太监们一声接一声,高高地随着喊“起”
大宴正式开始了。
康熙照例要让太子和他来祝祷第一杯酒。
胤仍起身拱手,和气地望着一旁几个兄弟“皇阿玛,何不让兄弟们都一起祝酒他们也大了,该肩负起身为皇子的责任,为皇阿玛分忧,为大清立心,为百姓立命才是。
此话一出,连大阿哥都瞪圆了眼,莫说其他十二个兄弟们那激动兴奋还涨红了脸的模样,他们在这一刻真的对太子感激万分
恨不得回去就每人写一篇作文,标题便是我的太子好哥哥
康熙头疼地瞥了一眼太子,他神情坦荡认真,这几年他把自己放在太子和兄长的位置上,练就了
一副友爱兄弟的慈心,时常发自肺腑提携弟弟们。
但这不是康熙想要的啊
就好似他把明珠拉起来对抗索额图,也不是让索额图和明珠相互礼让、惺惺相惜的。儿子们深入参与了六部政务,朝堂上百官又开始悄悄结党站位了,康熙自然知道其中有些风险,所以他需要太子去制衡他的兄弟们,最好是替他压一压。
谁知康熙扶一把其他兄弟,太子立刻“体察圣意”跟上接着扶,恨不得手把手教他们怎么处理政务还回来和康熙说弟弟们都特别能干,能够独当一面了,所以他就功成身退了。
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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