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问取前缘(1 / 1)
我掩下心头的黯然,淡淡道:“辰逸,你这么急于知道这些,是为了婉婉吧?如若她真的与你无任何血缘关系,你心中可会懊恼这些年的隐忍欺瞒,以致最后与她阴阳相隔,铸成你们二人一生的遗憾?辰逸,你爱婉婉的,对么?”
这一次,他许久都没了声响。想来,无论他此番为何这般急于想知道南宫澈的来历,但于婉婉,却是真心实意的。如此一想,我心中稍稍安慰。
“墨迟,我不想瞒你。我,我不知道。”
我大吃一惊,“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与婉婉不是早在几年前便已私下定情,情深几许,可被奕譞横加阻拦,硬生生给拆散的么?”
男子俊秀的眉宇拢着淡淡的轻愁,面色苍白,缓缓道:“你有所不知,其实当年,我是服了忘情水的。不过,不是在与婉婉分别时,而是在几年之后,在皇兄登基为帝之后。那一日夜里,皇兄突然微服到我府上,恰好撞见了我借酒消愁,又找了下人来询问,知道我自从与婉婉分手后夜夜买醉,当下怒不可遏。转身就下令让随从的侍卫制住我,并亲自强行给我灌下了那瓶迟来的忘情水。皇兄说,若是今生今世皆无可念想的余地,他宁可残忍些替我将那段过往从脑海中一把抹去。我,我当时喝得烂醉,哪里有力气挣扎?便是有那气力,依着皇兄的脾气,也是不容许我为了一介女子反抗他的。再者,他也是为了我好。我情知一切无可挽回,又不甘心就此忘记自己心爱的女子,忘记那段也许是我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回忆。只得含泪饮下那忘情水,待皇兄带着人走后,我才敢哭出声来,趴在地上,将下人们一顿骂,愣是轰走了。那是自我母妃过世后,我第一次哭得那般伤心。你不曾经历过,不晓得我当时心里是怎生心如刀割的绞痛,却无计可施。我攒足了身上仅余的气力,爬到荷花池畔,在那儿的石砖上刻了一个弯弯曲曲的‘婉’字。为的就是,即便日后我真的将她给忘了,但假若哪天我游园时见着了这个字,多少也能唤起些许回忆。”
我听着他的叙述,想着那段氤氲着无奈的年少光阴里,男子与女子各自苦苦挣扎于这段情海的苦楚与刻骨相思,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心里面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你大概不知道,我和婉婉,初遇就是在南宫家的荷花池畔。那一日,我与几位皇兄,一齐奉命出宫到南宫府上给南宫大人贺寿。彼时年少,玩心极重,我贪恋府里的美景,不知不觉迷了路,误入花径,到了一处极偏僻的处所。那儿有一面极美的莲花池,粉绿相映,而湖上的石桥上,立着一袭浅碧衣衫的女子。听闻脚步声,翩然回首,那一笑,明眸皓齿,人面桃花,带着几分羞涩,一池的清风晓荷皆黯然失色。就是那一日,我头一次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嘭嘭嘭,那样的急促有力。当下红了脸,站在桥下,只是傻傻地看着她,连句话也不会说了。后来,有人到处喊着婉婉的名字,说是大小姐找她。我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南宫家大小姐身边最受宠的侍婢婉婉。婉婉答应了一声,转身而去。不知怎的,临去前,她又回头对着我一笑,说了一句‘我叫沈婉’。我也对她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却不曾加上姓氏和身份,只怕,会添了她的负担。自那日以后,我常常设法派小厮给她送信,约在城郊相见,踏青赏花,游湖把话。我从未觉着这般快活过,自从认识了婉婉,我整个人彷佛重新活了一回。平心而论,婉婉,她算不上顶美的,却自有一股清新脱俗之气。一颦一笑,是那样的动人心弦。虽说是一名侍女,身份卑微,可言谈举止间所流露出的那股端庄娴雅浑然天成,竟是不比她的主子逊色分毫。我是那样迷恋着她的笑容,迷恋着她的才气灵敏,连带着,将她的音容笑貌深深刻在了心里。如果可以,我真想用自己的所有去换与她的一辈子平静厮守。可上天,终究是不许。终于,在知晓我身份的第二日清晨,婉婉差人给我送信,说要与我断绝关系,再不来往。而我,自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的。”
我暗叹一声,唏嘘不已。是呀,莫说汝夏王不肯,换了世间任何一个男子,也舍不下婉婉那样清雅如莲的女子,贴心解意,又是那样不贪恋权贵的标格,才貌双全,十分难得呢。
“后来写了几封书信辗转托人转交到她手里,说要与她见面一谈,却一直音讯全无,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因着无计可施,只得趁夜摸黑闯入南宫家的府邸,去向她问个明白。”
不消他描绘,我也能想象得出当时男子急切会见情人欲表明心迹的心情,想着那些年少轻狂时会为爱奋不顾身所做的傻事,我不觉微笑,一面,又是微微的心酸。因为,哪呀有哪个的我们,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只能怀念,再不会有。
“终于,我偷偷潜入了南宫家的府邸,在婉婉的房门外等了大半夜。待过了夜半,丽妃睡下后,她的身影才出现在眼帘,我当下跃下屋檐将她堵在了门口。我犹记得那一日的情景,她见着我,待要尖叫,定一定神后,却紧紧捂住了嘴,呆了半天,眼里含着泪,分明是又惊又喜。我便知道,这些时日,不止我一日思慕着她,婉婉心里,想来一直也是念着我的。我心中热血翻腾,不由紧紧牵住她的手,对着明月清风,将深藏心底已久倾慕的话语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我说无论她心中有多少顾虑,但我心意已决,一生一世便是认定了她,无论从今往后还有多少的好女子,我也只要她。我只等她一句话,只在意她心里究竟有我,还是没我?是肯嫁我,还是不肯。我只要明了她的心意,别的,一概不介意。若她说一句对我从无感情,我立时走,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再也不打扰她的生活。”
我听得也是激动不已,情知汝夏王后来撂下的狠话是为了逼迫婉婉直面自己的心,说出真话,忙问:“那婉婉当时,又是如何答你的?她,承认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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