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神的力量与人的异化（1 / 2）

片刻不得安生的一天在忙乱中度过，整个米季纳都被搅得鸡犬不宁。

        傍晚时分，冷清的宫殿里，奇辛孤身一人坐在本属于达摩斯的王座上，单手托着下巴。

        一整天里，他总觉得心神不宁，就像脑海中有个不老实的黑影在连连翻动。

        前来汇报的部下带来的也全都是坏消息。

        全员出动的士兵们把米季纳翻了个底朝天，惹来市民们巨大的怨气，却也没找出任何跟菲利奥几人有关的踪迹。

        不仅没有发生战斗，甚至连一个照面都也没打，实力强悍又一击脱离的三人神秘莫测，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更加剧了他的恐慌和不安。

        他开始怀疑，这是否真的是阿尔宙斯的神谕与它的使者，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真的已经被它看在眼里，就像是在蛛网上徒劳翻滚的蚊虫。

        娜姿和梦妖还只是小试牛刀，作威作福数月之久，从无敌手的他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哪怕是引以为豪的最强兵器席多蓝恩与青铜钟，似乎也不能再带给他坚如磐石的安全感。

        擅长以超能力的“巫术”控制人心的他，对自己的伎俩充满自负，但自负的背面是自卑。

        菲利奥微笑着起身走到他身旁，超能力轻而易举地击破了枷锁，让他重获自由。

        距离日全食的到来已经不剩多久，一场激烈的争论突兀地爆发，响彻在这座已经空荡荡的监牢。

        “没错，只有这样，类似的事情才不会再度发生。”收起内心的疑虑，菲利奥同时搂住两人，向后一躺，倒在草坪上，“我们不能只是解决一个具体的问题，还要种下一颗种子才行。”

        说着，他竖起手指，朝着天空的方向轻轻一点，眼神玩味，浑然不顾胸前已经隐隐发烫的天界之笛。

        没过多久，当达摩斯重新在看守的押送下返回监牢，原本与他一起生活在地牢中的宝可梦就遍布在宫殿的各处，将其化作戒备森严的坚固堡垒。

        盘坐在地的达摩斯轻轻揉了揉已经僵硬的脖颈，也不起身，只扭头看向牢房一角。

        在他身后，是动作木讷的达摩斯，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僵硬地走出了牢房。

        “唰”

        “你……又是这样，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做派来指手画脚！我告诉你，达摩斯，你这叛徒没有资格对我说教！我才是米季纳真正的守护者，是这片繁荣土地的缔造者！”

        “你们终于来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了吗？还有，这些看守不会死的，对吧。”

        被看穿的可尔妮娇声抱怨：“真啰嗦，我又不是小孩子。”

        “难道不是吗？小萝卜头。”抓住机会的娜姿立刻补刀。

        眼神一黯，达摩斯将自己的所知和盘托出。

        在达摩斯殷切的注视下，他面色一肃，沉声道：“我不会在公开场合再次露面，我要提醒你，我只是一个调查者，并不能直接介入你们的历史，更不能亲自改变它。因为这毫无意义。”

        从陨石中提取的这种神秘物质，一旦积累到一定的浓度，就能够对包括神明在内的一切宝可梦造成巨大伤害，甚至是阿尔宙斯。

        与他政变上台以来数月的“控制魔兽”的策略不同，历来讲求与宝可梦为善的达摩斯，和他那现在仍然栖息在宫殿里的实力强大的宝可梦伙伴，拥有更强的实力与凝聚力。

        刚刚还兴高采烈的达摩斯瞬间变得失魂落魄，却也无言以对。

        “另一方面，有些事，我们参与了，反而解释不了它的困惑啊。未来的阿尔宙斯知道了，现在的却没有，真正形成阿尔宙斯与人类之间隔阂的，不仅是一个生命之源，还有对于力量的不信任。”

        “我需要知道奇辛这个人的状况，不难看出，他才是导致阿尔宙斯的愤怒的元凶，还有他刚刚说到的银之水，那是什么？我很难想象，这世间还有能伤到它的武器。”

        一阵心累，菲利奥皱起眉头，把手从两人怀里抽出，指了指晴朗却黯淡的夜空。

        拥有超克之力的达摩斯虽然不清楚阿尔宙斯的力量，却有着在人类中最纯粹的心灵，几个月的时间里，他无时无刻不为这种背叛的行径感到痛苦，却无能为力。

        “历史是生命的创造……吗？”

        劲风拂过脸庞，达摩斯纹丝不动，就连眼神都没有半分偏转，直直地看向奇辛，甚至能看清他眼角细微的皱纹。

        “是阿尔宙斯让你来帮助我们的吗？那太好了！有你在，我们一定可以把生命之源夺回来的！”

        听了菲利奥的话，娜姿点点头，若有所思：“所以你的意思是，米季纳这个城邦王国的人民必须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们不是力量的奴隶，而是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创造文明的力量的主人。”

        看出她的小心思，菲利奥轻轻戳了戳小脑瓜：“这是阿尔宙斯的东西，也不属于凡人的力量，看看就可以了。接触得太多，就也有可能像那个奇辛一样迷失。”

        沉稳的步伐中，这位领导了复兴的米季纳之王消失在昏暗的灯火中，不知去向。

        看着陷入癫狂的奇辛，他恍惚中仿佛还能见到那个曾几何时充满热情的伙伴。

        而此刻的阿尔宙斯，因为失去了生命之源的五块石板，又有陨石留下的，至今仍然在体内肆虐的伤势，已然远远不是全盛状态。

        奇辛的身影在灯火的照耀下拉得很长，幽暗的地牢更显阴森。

        “你把我当成小丑吗？！达摩斯，背叛的不是我，而是你这个辜负了大家的王！”

        咀嚼着菲利奥的话，达摩斯转悲为喜，能成为统领米季纳走向复兴的王，他也不是只有一颗赤子之心。

        不着痕迹地抚摸两下胸前的天界之笛，感受着从上面传来的隐隐热量，菲利奥慨叹一声。

        达摩斯一动不动地坐在牢房里，就连呼吸都若有若无，仿佛变成了血肉的傀儡。

        “我们处在同一条时间线上，只要愿意付出代价，许多事还是能做的。而且，这个代价，有时候有更厉害的人来承担。”

        他要去找已经被他控制住的达摩斯。

        暴怒中，他再没有丝毫隐瞒，咆哮道：

        “不会再有什么阿尔宙斯了！雷电，水流，土地，火焰，一切的力量都将化作对阿尔宙斯的武器！而这还远远不够，我会用银之水将它彻底埋葬在神殿的地下，作为米季纳永久繁荣的基石。”

        让米季纳在一片废墟中成长起来的，真正为国家带来希望的，是无数人夜以继日的奋斗，而不是奇辛所说的力量。

        “看来，人不能变成力量的努力这句话，果然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轰——”

        城外的树林中，等候多时的娜姿和可尔妮已经有点坐不住，正要前去一探究竟之时，胡地和菲利奥的身影终于去而复返。

        娜姿不屑一顾，骄傲地起身，胜败一目了然。

        挣扎着撑起身子，达摩斯嘴唇微动。

        “也就是说，阿尔宙斯其实还是在怀疑我们的，对吗？”

        他的超克之力也无法阻挡一只几乎达到冠军层次的强大宝可梦的超能力。

        只有在如此的“伴奏”下，多疑又敏感的他才稍稍安心，艰难地睡下。

        菲利奥也不嫌脏，直接坐到了达摩斯身边，语气悠然。

        巨大的压迫感和危机感让本就被生命之源的力量蛊惑，陷入偏执和神经质的他彻底失去了耐心。

        “你的意思是……？”

        对这个未来，达摩斯难以接受，在绝望中喃喃自语。

        只有达摩斯才知道，早在很久以前，生命之源的效果就已经达成，陷入了沉寂。

        从达摩斯刚刚得到生命之源起，他就跟随在达摩斯的身旁，亲身参与了米季纳的复兴，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辛劳。

        可尔妮摩拳擦掌，小性子都顾不得耍，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这个好，我和路卡利欧早就看他们不爽了，趁着天黑，把它们直接干掉！”

        迷失在力量的快感中的他，已经听不进任何的劝阻，包括达摩斯。

        菲利奥如实相告，毫不隐瞒。

        而银之水，就是从这巨型陨石的碎片中提取的。

        “查清楚了，和预期没什么区别，不过计划要稍微做出一点调整。”

        也就是因为他们，无数人多年辛苦付出的积累，片刻就可以化为乌有。

        “分析？”

        他要阻止阿尔宙斯，如果有可能，就夺去它的性命，以绝后患。

        “那就好，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我相信它也会满意的。”

        “你……！那也就是说，未来的我失败了吗？”

        直到一阵微风拂过，蓝光亮起，将门外的看守尽数放倒，他的目光才恢复了曾经的冷静和智慧，却带着浓到化不开的愁绪。

        由于达摩斯的信任，知晓了这一切的奇辛有了自己的谋划。

        娜姿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着痕迹地挤开可尔妮，坐到了菲利奥身旁，体贴地挽住他。

        “我知道，这是作为国王的我的责任。”达摩斯点点头，听出菲利奥言外之意的他下定了决心，“我会出去，召集我的部下和仍然信仰阿尔宙斯的子民，夺回我们的国家，履行我们的承诺。”

        达摩斯双目圆瞪，霍然起身，接着又颓然地坐倒在地，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她对生命之源这种平日里不可能见到的神奇道具很有兴趣。

        想来，远在现代，跨越时间线来偷窥的某只羊驼正在暗中，又或者是当面爆粗吧。

        在寻找新的沉睡之地前，它也打算先到处逛一逛，享受下难得的轻松和惬意。

        奇辛不知道从何处捕获了席多蓝恩和青铜钟，实力之强远超预料，虽然不足以正面击败他和他的宝可梦伙伴，却有着极为神奇的力量，用催眠术将他控制。

        “这位米季纳之王是某位甩手掌柜自己找的信徒，他要是放任这家伙被干掉，难道不丢脸吗？”再度落入随时可能被物理意义上一分为二困境的菲利奥咧了咧嘴，一本正经地说道，“为了造物主的面子，付出点代价又算什么？”

        距离他们的上一次会面，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亲历过荒芜的他对那段困苦的时光有着最深刻的恐惧，甚至战胜了对神明的敬畏。

        看着已经和昔年大不相同的老部下，达摩斯的眼中不仅有着愤怒，更带着深切的悲悯和叹惋。

        “这可未必，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了。”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也要把生命之源留在米季纳，留在他的身旁。

        而当他发现了奇辛在暗地里谋划的一切，想要出手阻止的时候，一场政变也随之爆发。

        水柱涌起，暗红色的反转世界与物质世界一体两面，又融合到了一起。

        娜姿扭了扭身子，靠在他怀里：“你倒是真上心，想得面面俱到了，这已经完全超出它对你的委托了吧。”

        “达摩斯，你才是那个真正顽固不化的家伙，既然如此，就和你那些所谓的“魔兽伙伴”一起，彻底变成我的傀儡吧，然后去见证米季纳繁荣的未来！”

        而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个理想不会因生命之源的离去而消亡。

        “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罢了，能力范围之内。”菲利奥摇摇头，舒适地眯起眼睛，“而且将心比心，对造物主抱有尊敬是必要的。”

        “你……”

        “等你下定决心，到了一锤定音的时刻，其余的问题说不定都会得到妥善的解决，包括那只难缠的青铜钟。一句话送给你，自助者，天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