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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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珩单手横在案上,侧首凝视托起灯盘的铜人俑,目光明灭,心中暗[chao]涌动。无独有偶,有狐氏不会是个例。

  然牵一发而动全身,伐郑之前宜先查逆臣,郊田登记造册,以便[ri]后赏赐国人。余者无需着急,可以慢慢来。

  主意既定,林珩扣上盒盖,将木盒[jiao]给紫苏。

  "收好。"

  "诺。"

  紫苏起身绕过屏风,茯苓取来熬煮的汤药,送至林珩面前。杯盏冒出热气,苦味浓烈。

  林珩试过温度,确认入[kou]无碍,仰头一饮而尽。"公子,用些甜汤。""不必。"

  推开茯苓呈上的甜汤,林珩饮下半盏清水,冲淡嘴里的苦味。随即站起身,准备去南殿拜见国太夫人。

  "公子,风大雪冷,多加一件斗篷。"紫苏捧着斗篷走出,裹在林珩身上。

  林珩迈步走出殿门,遇风雪迎面袭来,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侍人在廊下等候,手中提着百工坊献上的避风灯。

  灯罩镂刻十分巧妙,能避风却不掩光亮。有提杆不会烫手,远比火把和宫灯更加实用。

  "公子小心脚下。"

  一名侍人走在前方,其余人行在两侧。

  提灯驱散昏暗,漫天飘雪之中,唯有数点橘光闪耀,照亮脚下宫道。

  南殿前,知晓林珩会来,缪良亲自在阶前等候。

  雪越下越大,廊下侍人都缩起脖子。缪良也冷得来回踱步。见到雪中行来的身影,所有人如蒙大赦。

  缪良拍拍冻僵的脸,笑着迎上前。

  "见过公子。"

  "缪内史。"

  林珩对缪良颔首,在殿前掸去身上的雪,方才迈步走入殿内。

  大殿内灯光辉煌。

  br  /

  国太夫人坐在屏风前,长发没有梳髻,仅以一枚金簪挽在脑后。发间的银灰渐渐增多,逐[ri]压过墨[se]。

  “大母。”林珩除去斗篷,叠手行礼。“阿珩,近前来。”国太夫人向林珩招手,示意他坐到身边。

  林珩登上台阶振袖落座,一张绢递至面前。上书寥寥数行字,道出上京变化,意外地,竟然还有楚国。

  “天子下旨册封,使臣各归国内。待雍檀归来,你掌国印名正言顺。楚国有异动,公子项受封世子,他的几个兄弟并不服气,动[dang]近在咫尺。"

  林珩一遍遍看着绢上的文字,令他吃惊的不是其上内容,而是国太夫人的情报渠道。

  “我父留下的耳目。”

  国太夫人的父亲是前代越侯的堂叔父,其大父也是嫡子,因年幼未能成为世子。父子两人文韬武略,一度执掌上军,为国立下汗马功劳。

  国太夫人入晋时,除了护卫安全的越甲,手中另有一份名单,多是安[cha]在各国的探子。数十年过去,名单上的人有些身死,有些不知所踪,还有部分依旧能用。

  “这些人为我掌控,先君不知。我曾想留给你父,可惜他不堪大任。”国太夫人叹息一声,短暂

  现出无奈。很快又收敛心情,掩去所有脆弱,神态无懈可击。

  “我年事已高,人总要服老。”国太夫人一边说,一边从案下取出一只木盒,推到林珩面前,"给你,用不用,如何用,你自己拿主意。"

  林珩扫一眼木盒,没有马上接过,而是凝神看向国太夫人,认真道:  “大母[chun]秋鼎盛,何言老?天下芳华,大母独占五成。试问天下诸侯,美名盛传者,无人能出大母左右。"

  未料到林珩会[kou]出此言,国太夫人不由得一愣。凝视俊逸的玄服公子,神情有片刻恍惚。

  一刹那,仿佛回到年轻时,她刚刚抵达晋国,初见晋侯时的怦然心动。

  [xing]情冷峻,偏容姿雅致。

  她坐在伞车下,一身黑袍的男人径直走到车前,无视左右的惊呼声,一把横抱起她,将她抱回自己的车上。

  像是个蛮人!一声“无礼”哽在喉咙里,至今回想起,脸颊仍隐隐发热。

  见国太夫人望着自己出神,似在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个人,林珩

  心中有所猜测,轻声道:  "大母?"

  声音惊散了回忆。

  斑斓的画面支离破碎,最终化为大团漆黑,再不能捕捉。

  国太夫人攥紧手指,压下早该湮灭的情绪,单手推过木盒,认真道:  "收下吧,你既有霸道之心,这些人必对你有用。"

  “多谢大母。”林珩没有再推辞。

  "如今宫苑已空,宫内无百花之[se]。”国太夫人话锋一转,令林珩措手不及,  "你该考虑婚事。越侯无嫡女,唯有一名庶女,尚且年幼。两个同母兄弟也无嫡女,宗室女无出彩之人,难以为妻。"

  "大母,此事不急。"林珩将木盒放到一旁,为转移国太夫人的注意力,提出猎场中的刺客,明言将要伐郑。

  "真是郑国?"

  “定然是。”林珩言之凿凿,  "郑国困父君,郑侯欺我年少,此番又派人行刺,非战不能正我国威。"

  明知事情存在蹊跷,国太夫人却无意多问。

  如林珩所言,郑国困晋侯,又欺林珩,且对边境两城虎视眈眈,此战势在必行。“[chun]耕不能耽误,在夏秋出兵,能取郑国粟麦。”国太夫人提出先君的策略。"不必等明年,我意今冬出兵,以智氏和费氏为先锋,明[ri]宣于朝会。"林珩抛出计划,国太夫人吃惊不小。

  "冬[ri]出兵?"

  “正是。”林珩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道,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舍弃战车调用骑兵,就食当地。"

  听到他的计划,国太夫人初觉惊讶,很快陷入思索。对比先君时的兵势,回忆执政时同郑的两次[jiao]锋,眸光越来越亮。

  "骑兵,奇兵,大有可为。"

  祖孙两人在殿内畅谈。

  国太夫人经验丰富,提出数条良策,助林珩完善计划。

  同一时间,郑侯率众前往猎场,并邀晋侯一同狩猎。

  郑侯年约不惑,身高九尺,苍髯如戟。肩宽背厚,手臂肌[rou]虬结有力,能扛起祭祀用的铜鼎。他驾车驰向猎场,手指左右战车以及全副武装的甲士,笑问晋侯:  "君观如何?"晋

  侯站在车上,面容枯槁,没有任何表情。面对郑侯的炫耀,他冷漠道:  "不如晋。"

  “丧家之犬,嘴倒是硬。”郑国氏族大声嘲笑,对晋侯极尽蔑视。

  郑侯不闻不问,放纵氏族讥讽晋侯,更要火上添油:  “晋军虽强,君能调动一兵一卒?受国人驱逐,流离失所,据闻公子珩乃幕后之人。不孝悖逆,不堪一国之君,晋土当归郑!"

  听到这番话,晋侯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看向郑侯,缓慢开[kou],道出惊人之语:  “我无能,然我子能承国祚,晋必蒸蒸[ri]上。君有为,然诸子无才,郑必衰微。"

  晋侯面[se]蜡黄,充满久病之人的疲态。但在此时此刻,他环顾四周,目光灼灼,郑国君臣竟被震慑。

  见状,晋侯哈哈大笑,声音沙哑,却重现年轻时的豪迈。

  "天地鬼神为证,两国兵起之[ri],即为郑灭之时!"郑侯怒不可遏,手指晋侯就要怒斥:  "你……"

  一个字刚刚出[kou],晋侯忽然喷出一[kou]鲜血,踉跄半步,面如金纸仰天栽倒。砰地一声,晋侯倒在车上,人事不省。

  众人鸦雀无声。

  郑侯最先反应过来,忙不迭传医:  "医,速召医!"

  为将晋侯困在郑国,他事先摆足姿态,不惜设飨宴。哪怕晋国追究,他有千百种借[kou]能够推脱,甚至反咬对方一[kou]。

  可若是晋侯死了,还是死在猎场之上,事情定然无法善了。郑的敌人并不少,被人抓住把柄,必定遭受千夫所指!

  思及此,郑侯冒出一身冷汗,对今[ri]之事后悔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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