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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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华灯初上,晋侯宫内烛火辉煌。

  玉堂殿内,婢女陆续引燃铜灯,半人高的灯盏并排嘉立,沿着台阶错落摆放,照亮空旷许久的大殿。

  香炉飘散青烟,飘飘渺渺,似轻纱袅娜。侍人忙着擦拭雕窗地板,不放过任何角落,确保每一处纤尘不染。

  室内的屏风被小心移动,随着烛光掠过,漆金牡丹一瞬间鲜活,在暗夜中绚烂绽放,[se]泽璀璨,流光溢彩。

  一阵脚步声传来,许放出现在殿前。

  侍人婢女纷纷行礼,[kou]称:  "许内史。"

  “君上将至,速。”许放双手袖在身前,目光扫视殿内,警醒侍婢加快动作。"诺。"

  众人齐声领命,各自加快速度。待殿内清扫一新,许放打开香炉,皱眉看了一眼,[jiao]代侍人换走:  “君上不喜此香。”

  侍人不敢争辩,马上捧起香炉退出殿外。看到守在廊下的小奴,将香炉和香饼塞过去,低声吩咐道:  “速去换香。”

  "诺。"

  香炉和香饼装入木盒,小奴抱起木盒一溜烟跑走。

  侍人在廊下等候,大概过了数息,小奴去而复返,同行有看管香料的阉奴。后者脚步飞快,几乎是拽着小奴飞跑。

  到了侍人近前,阉奴喘息未定,着急开[kou]道:  “怎么回事,香不对?”“许内史在里面,言君上不喜。”侍人微微躬身,朝殿内努了努嘴。

  “君上[xing]好此香,怎么会……”话说到半截,阉奴猛然反应过来,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先君,是先君,我怎么忘了!"

  侍人瞥他一眼,提醒道:  “别磨蹭了,君上马上就到。”“就去,就去。”阉奴来去如风,留下几个字,转身不见踪影。

  小奴之前跑了一路,正扶着膝盖喘气。侍人回头看他一眼,扶着他的肩膀让出道路,两人靠墙站立。

  “在宫内要多看少说,该听的听,不该听的时候当自己是聋子。”念在两人是同乡,对方年龄幼小,侍人好心提点。

  “我记住了,多谢大兄。”小奴喘匀了气,开[kou]向侍人道谢。

  侍人拍拍他的肩膀,抬头见阉奴返回,吩咐小奴留在原地,独自迎上前接过木盒,快步

  返回殿内。

  小奴在廊下站了片刻,耐不住好奇,透过雕窗向内张望。看见背窗而立的许放,不由得想起之前来北宫挑人的马桂。

  "真羡慕药奴。"

  马桂看过二十多个小奴,只带走一人,取名药,听说还教他认字习武。小奴想得出神,没留意廊下有人走来。

  直至一抹玄[se]抵近,他才骤然回神。看到来人身上的衮服,小奴心头一紧,忙不迭俯身在地,压低视线不敢出声。

  墨[se]衣摆悬在眼前,金绣的玄鸟刺痛双眼。

  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声调并不高,却无端令人震颤:"起。"

  小奴谨慎爬起身,壮着胆子抬眼,又迅速低下头。畏惧压下好奇,他甚至屏住呼吸,唯恐触怒国君。

  林珩看清小奴的模样,脑海中闪过另一张面孔。五官没有相似之处,身形和脸型却颇为相类,怎么看都透着喜意。

  短暂的回忆褪[se],他临时起意,对身侧的马塘说道:  “塘翁,你觉得他如何?”

  马塘认真打量小奴,未看出任何出奇之处。但林珩刻意驻足,他自然要关注几分:  “君上之意?"

  "桂翁身边有药奴,你带上他如何?"

  教导小奴?

  马塘再次打量小奴,实在看不出任何出彩之处,莫非是内秀?不过林珩有命,他自然不会拒绝。

  "仆遵旨。"

  小奴呆呆地站在一旁,喜从天降,他完全不敢相信。

  待林珩进入殿内,马桂留下一名侍人带他去林华殿,他才如梦方醒,用力掐了自己一下,感受到真实的痛意,当场咧开嘴。

  “行了,机灵点。”侍人看得好笑。难得在宫内看到这样的人,憨厚得令人吃惊,难为他能平安活到现在,  "跟上来。"

  "诺。"

  小奴想压下嘴角,无奈不成功。只能低着头,尽量不让人看到脸上的表情,脚步轻快,跟上侍人的步伐。

  大殿内,侍人婢女鱼贯退去,许放和马塘也退出殿门,一左一右守在殿外。

  殿门关闭,发出一声轻响,旋即归于寂静。大殿内冷香萦绕,丝

  丝缕缕,融入每一个角落。越过两侧立柱,林珩迈步登上台阶。

  镶嵌彩宝的履踏上青石,彩影倒映在石面,短暂浮华,转瞬流逝,终被暗影掩盖。一步接着一步,林珩迈过石阶,站定在屏风前。

  灯烛的光落在背后,衮服上的玄鸟振翅[yu]飞。冕冠垂落的旒珠轻轻碰撞,摇曳出彩[se]光晕。衣袂摩擦声响起,袍袖振动,略显苍白的手覆上屏风。掌心触碰漆金牡丹,指尖勾勒花瓣边缘,一点点沿着线条寻找,突然间定住。

  “找到了。”

  林珩低下头,移开手指细看,果然在花瓣边缘找到两道划痕,隐藏在雕刻的纹理中,不仔细看很难辨认,

  他描摹着划痕,想到幼时顽皮,用小刀刻画屏风的场景,不由得掀起嘴角。“母亲难得发怒。”

  在为数不多的无忧时光中,关于正夫人的记忆格外鲜明。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面带笑容,身上萦绕着一股清香。温暖、和煦、安逸,只要在母亲身边,他永远是安全的,不需要时刻绷紧神经,警惕来自四面八方的刀光剑影。

  “母亲,我做到了。”

  林珩声音极低,指甲刮擦屏风上的花纹,发出刺耳的声响。

  "诛有狐氏,绞丽夫人,车裂公子长。父君受千夫所指,众叛亲离,客死异乡,死后无人同葬。"

  每说出一句话,眸光就冷凝一分。嘴角微微掀起,笑痕镌刻森冷,凶狠昭然。

  “离国之[ri],我惶恐不安。上京九年,尝尽人间冷暖。归国之时我曾立誓,天地鬼神为证,誓要翻天覆地,大权独揽。"

  “我能夺回一切,唯独寻不回您。”

  林珩垂下头,旒珠遮挡住他的双眼,半面陷入[yin]暗。一滴晶莹滑过脸颊,沿着下巴滴落,隐没在领[kou],刹那寻觅无踪。

  “母亲,我给了智氏机会。”林珩缓慢抬起头,激烈的情绪稍纵即逝,眸光深邃,仅余平静和漠然,  "外大父应有觉察,盼智氏不令我失望。"

  凝视光中的牡丹,林珩直起身,收回手袖于身前,嘴角的笑痕悉数隐去。

  "这是最后一次。"

  声音融入微风,流淌在殿内,短暂卷动烛火。火舌蹿升,焰光跳跃,灯芯发出一声爆响,在空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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