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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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

  药奴应声离开,走到廊下时,袖[kou]忽然被拉住。

  他诧异地转过头,就见圆脸小奴正对着他笑,莫名透出一股憨气,却不令人讨厌,反而颇为讨喜。

  看看被拉住的衣袖,又看看对面的小奴,药奴到底没有拂开,反握住对方的手,带着他去往隔室。

  "你跟着塘翁?"

  “是。”

  "看你也不机灵,莫非有别的本事?"小奴抓了抓脑袋,实话实说:  “君上吩咐,塘翁才乐意教导我。”

  “君上?!”药奴双眼瞪大,满心不可思议。他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小奴,找不出任何特异之处,只能归结为运气。

  “在这宫里,好运也是本事。”药奴咧咧嘴,拉着小奴推开房门,看到放在屋内的食盒,登时眉开眼笑。

  小奴不是太明白,记起同乡的提醒,秉持着多听少说,扬起一个憨厚的笑,紧跟着药奴进入殿内。

  与此同时,送膳的侍人来到正殿。

  食盒陆续打开,热气腾腾的炖[rou]盛于鼎内,并有炙[rou]、羹汤、多种酱及粟饭和豆饭。为照顾田齐,还特地多出一盏辛味的酱。

  田齐坐在案前,之前哭过一场,眼角泛红,仍时不时打嗝。

  了解他的处境,林珩没有设飨宴,而是独自招待他,命人送上佳肴。“阿珩,我失礼了。”田齐又打了一个嗝。

  “无碍。”林珩微微一笑,揽袖持盏,邀田齐共饮,  “尝尝晋国的酒,比上京如何。”

  顾不得懊恼,田齐双手持盏,以卑者身份回敬林珩。

  见他此举,林珩眸光微闪,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若无其事放下酒盏,和田齐一同用膳。斗圩和斗墙留在殿外,时不时看向殿内,很是忧心忡忡。

  马桂和马塘联袂行来,见两人这般模样,同时挂上笑容,一左一右拉开他们,好言劝说先去用饭。

  “君上同公子齐少年情谊,实不必担忧。”

  斗圩和斗墙不想走,怎奈身在晋侯宫,表现太过恐引主人不悦。况以今[ri]的晋侯,定不会行宋国之事。

  两人怀揣着忐忑随马桂和马塘离开廊下

  ,发现用膳的狭室距正殿不远,能随时随地听到动静,不约而同松了[kou]气。

  他们离开不久,殿门前换上侍人守候。

  殿内,田齐起初还能矜持,随着热酒入[kou],压抑许久的情绪开始蒸腾。他端起酒盏饮尽,一盏接着一盏,酒壶转眼见底。

  "酒虽好,不可多饮。"见他还要再喝,林珩起身走上前,移走他面前的酒盏。田齐没有试图去拦,而是低下头,整个人变得沉默。

  “阿齐?”林珩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攥紧的拳头。

  “阿珩,我没用。”田齐头垂得更低,一番话压在心中许久,他不能对任何人说。此刻借着酒意,他不去考虑后果,红着双眼倾吐,  "父君被信平君害死,母亲被困在宫内,孟兄和仲兄护着我逃离,如今生死不知。我逃到宋国又差点被杀,我没用……"

  越说越是悲愤,田齐用力握拳,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我在上京一无所知,归国后才知道父君病重,氏族和信平君狼狈为[jian]把持朝政,还以父君的名义横征暴敛,在都城建雀台,使得民怨沸腾。"

  林珩没有出言打断,直接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田齐用力闭上双眼,握住林珩的手,抑制不住再次流泪,声音微微颤抖:"父君察觉[yin]谋,奈何为时已晚,身边无可用之人,被强行灌下毒-药。母亲也被囚在宫内,碍于宋国,信平君没有动手。孟兄和仲兄的母亲被害死,他们冒死带兵入宫,将我抢了出来。还有政令,他把我藏在马车里,用自己的儿子代我引开追兵……"

  田齐再也说不下去,一把抱住林珩痛哭失声。感受到肩上的湿意,林珩略显僵硬的收回手,轻轻覆上田齐的背。

  “我去了宋国,本想求舅父出兵,可是宋国的氏族和逆臣沆瀣一气,设局要毒死我。是外兄救了我,帮我逃出来。"

  田齐一边哭一边说,偶尔会颠三倒四,情绪激动时咬字不清,好在整件事的脉络足够清晰。"我一路被追杀,身边人少去大半,直到进入晋地,才终于摆脱追兵。"说到这里,田齐抬起头,鼻子哭得通红,眼底爬上血丝。“阿珩,我想报仇,我要将信平君千刀万剐!”林珩看着他,忽然掐了一下他的脸,手感和幼时一般无二。

  田齐猝不及防,

  捂着脸愕然不已。方才还在愤恨咬牙,这一刻惊讶凝固在脸上,让他不知是否该继续哭下去。

  “你想怎么做?”林珩歪了下头,摩挲着指腹,嘴角浮现一丝浅笑。田齐咽下[kou]水,放下捂着脸颊的手,试探道:  “阿珩,能借兵给我吗?”林珩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反问道:  “你知兵?”

  知兵?

  如同冷水当头泼下,发热的大脑骤然冷静。田齐张了张嘴,老实摇头。

  "身边有能征善战之人?"林珩继续问道。田齐再次摇头。

  “无能之将累死三军,你可明白?”林珩毫不留情,一言直指中心。见田齐神情变化,猜出他的想法,直接堵住他的话,  “晋军攻蜀,晋将领兵则为国战。你可知后果如何?”

  “信平君会反咬一[kou],斥我叛蜀。”田齐脸[se]发白。“不错。”林珩颔首。这仅是可能之一,但也要让田齐明白有些错不能犯。

  “那我该怎么办?”田齐陷入迷茫,仰头看向林珩,双手抓住他的衣袖,犹如抓住救命稻[cao],“阿珩,你自幼聪明,能不能教我?”

  见林珩不出声,田齐下定决心,正[se]道:  “我对天地鬼神立誓,若能大仇得报,蜀臣于晋,岁岁入贡!"

  林珩仍未出声,而是缓慢站起身,覆在黑袍上的玉饰轻轻晃动,摇曳出轻盈彩光。以为林珩不愿帮他,田齐低下头,陷入了颓然和绝望。

  “田齐,身为蜀国公子,蜀侯的嫡子,遇臣叛乱理当禀奏上京。”林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似光芒乍现,田齐倏地抬起头。

  “蜀襄公曾助平王平乱,劳苦功高。今蜀为逆贼窃取,天子岂能坐视不理?”林珩向田齐伸出手,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

  “蜀室血脉豪壮,遇难不应悲观,更不该绝望。”林珩面含浅笑,语带深意,  “请天子下旨,发诸侯国兵征讨,我自能派兵送你归国,助你复仇。"

  林珩每说一句话,田齐的眸光就亮上一分。

  待“复仇”两字落地,他一扫之前的颓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阿珩,我

  "不过,我也有条件。”林珩话锋一转,  “事成之后,我要炉城。"

  “炉城?”田齐下意识皱眉。非是他不愿给,而是炉

  城土地贫瘠,种粟麦不能活,且近蛮人,堪称不毛之地,蜀国氏族都是弃如敝履。

  “阿珩,炉城不好,不如平城。”“不必,炉城即可。”林珩浅笑道。

  “那样你太吃亏了。”田齐之前的哭诉发自内心,却也不乏做戏的成分。为能获得助力,他甘愿入贡,也做好附庸晋国的准备。哪料想林珩不要金铜沃土,不要蜀臣服,反而只要一座贫瘠的荒城。

  田齐很是过意不去。

  “你我年少情谊,同历生死。待你登上君位,晋与蜀盟,休戚与共。”林珩沉声道。

  田齐又红了眼圈。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端正神情,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蜀田氏齐,必践诺,天地鬼神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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