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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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

  青天白[ri],艳阳高照,王宫内朝会未散,道路上少见车驾,贵族聚居的城东稍显冷清。

  临街的大门前,门奴懒洋洋打着哈欠。探头望向街尾,不见马车行来,大着胆子坐到台阶上,手穿进袖子里,背靠墙角公然打起了盹。

  好梦正酣,嘈杂声陡然袭来。

  门奴受到惊扰,登时打了个激灵。半梦半醒睁开双眼,抬头向前望,仅仅一眼,登时骇得魂飞魄散。

  长街西侧,相隔三条巷道,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烟柱笔直上升,过程中不断膨胀,化作一朵层叠的黑云,沉甸甸压在火场上方。

  人声从火场传来,夹杂着驴马的嘶鸣。

  门奴想要站起身,却发现坐得太久双腿发麻,脚下仿佛踩着棉花。他不小心踩空,控制不住滚落到台阶下,趴在地上满身狼狈。

  火光肆虐,烟炎张天。

  浓烟随风弥漫,充斥半条长街。

  刺鼻的浓烟扑面而来,门奴被呛得咳嗽。他匆忙捂住[kou]鼻,从地上爬起身,惊叫道:“起火了!

  火势越来越强,焰舌腾起数十米,席卷周遭的一切,焚毁木制建筑。院墙被烧得焦黑,华美的建筑遭遇烈火吞噬,在热[lang]中轰然倒塌。

  烧焦的屋顶砸向地面,碎屑飞溅,带着焰尾飞向四面八方。火舌[bo]及到一巷之隔的府邸,险些引发又一场大火。

  “灭火,快提水来!”

  起火的是刑令宅邸。

  家主和几位年长的郎君不在府内,火燃起时家中仅有妇孺。幸亏几个忠仆机灵,见势不妙发出警讯,使得老幼及时逃出火场,避免葬身火海。

  屋顶坍塌的一刻,众人回首张望,各个如丧考妣,不见半点劫后余生的喜[se]。

  "为何?"

  "火因何起?"

  不久前农令全家遭遇不测,宅邸被火焚,凶手至今逍遥法外。朝中有传闻是执政报复,使得天子震怒,君臣离心。

  事情一直没有得到证实,城东各家却是人心惶惶。尤其是同农令往来甚密的几家,[ri][ri]风声鹤唳,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不承想千防万防,意外还是发生。

  一场大火冲天而

  起,击溃了所有人的侥幸。

  刑令人在宫内,尚不知家中变故。

  趁着火场混乱,有生面孔浑水摸鱼,在人群中挑唆:"必然是执政所为。"

  “农令死得不明不白,如今就轮到了刑令。”"处处提防还能起火,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除了刑令家人,路旁不乏围观人群。有心人散播流言,虚虚实实,半真半假,很快被多数人采信。

  瞧见众人的神[se],心知事情已成,一人不着痕迹退出人群,三步并作两步潜入小巷,登上早就等候在巷尾的马车,迅速关闭车门。

  "事情办好了?"喜烽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开眼,就见门客正抹去脸上的伪装,扯下黏在下巴和上唇的胡须。

  "诸事妥当。"门客展开布巾拭脸,抹掉侧脸的黑灰,现出一条细长的伤疤,从眼尾延伸至嘴角。

  "放火之人在何处?"喜烽亲手斟了一盏茶汤,递到门客面前。

  门客双手接过,感受到盏底的热度,低声道:  “仆以为人不能留,已经处理干净,保证万无一失。"

  "无厌,这几[ri]你留在府内,不要在城内露面。”喜烽眯起双眼,没计较门客的自作主张,  "等到风声过去,带一批私兵出城,去莽山寻盗。"

  "寻盗?"

  “农令家中出事,当夜巡逻的甲士不知所踪,府内尸体数目不对,必有私兵奴仆逃离。昨[ri]有数支商旅入城,都言莽山有盗。这伙盗突然出现,此前从未曾听闻。"

  门客认真思量,当即心中了然。

  "家主怀疑他们的身份?"

  "不错。”喜烽颔首说道,  “若商人所言不错,这伙盗不是私兵就是甲士,亦或两者皆有,如今尽为亡命之徒。你尽快寻到他们,收买利诱,混入其中,设法让其为我所用。"

  门客没有大包大揽,短暂思索后,正[se]道:  “仆尽力而为。”

  收买人心难也不难。

  面对一群亡命之徒,寻常的方法未必适用,他需认真考量。两人相[jiao]多年,喜烽能看出无厌的顾虑,没有为难强求

  。

  当年中山国被氏族窃取,喜氏狼狈逃入上京,扈从少得可怜。中途离去的不在少数,唯有无氏不离不弃。

  现如今,喜氏人[kou]凋零,仅余喜烽和喜女兄妹。无氏也血脉稀疏,唯有无厌一人。

  心知复国无望,喜烽转而将矛头对准上京。

  "言而无信,弃忠臣不顾,反而册封逆贼,不配为天下共主。他该众叛亲离,尝一尝陷入绝望是何种滋味!"

  两人说话时,马车离开小巷,一路避开众人视线,没有引来任何注意。朝会已经结束,群臣走出王宫,队伍中唯独不见执政的身影。

  刑令和牧令并肩而行。相比他人的怏怏,两人神采飞扬,显然在朝堂有所斩获。可惜好景不长。

  刑令向牧令告辞,尚未登上马车就见到满面惊慌的家奴,听到家宅起火的噩耗。"你说什么?!"刑令难以置信,猛然间想到农令的遭遇,顿时眼前一黑。"家主,府内突起大火,屋舍皆焚……"

  不等他说完,刑令顾不得礼仪,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焦急道:  “人如何?”

  “诸位夫人平安无事,小郎君和女郎也平安。”家奴呼吸困难,艰难地说出实情,期望不被迁怒。

  刑令暂时松[kou]气,一把丢开家奴,转身登上马车,命令道:  “速归。”

  "诺。"

  马奴挥动缰绳,马车飞驰而出。家奴被落在车后,忙不迭迈步跟上,一路快跑奔回城东。

  宫门前的一幕落入众人眼中,暂不提贵族是何想法,消息报至天子驾前,当即引来天子怒火。

  "先是农令,又是刑令,接下来是谁?"天子目带凶光,质问留在殿内的执政。这般疾言厉[se],近乎是直接定罪。

  执政不为所动,既不见愤怒也没有出言辩解,而是手捧竹简平静道:  “陛下,火有源头,查之即明。臣以为蜀公子齐奏疏更为紧要。"

  "如何紧要?"天子怒意不减,摆明同执政唱反调,  “蜀在千里之外,奏疏由晋国递送,焉知真伪。"

  “陛下,逆臣谋乱何能戏言!"执政终于变了脸[se],抬头直视天子,沉声道,  "信平

  君害蜀侯,囚正夫人,迫公子齐离国,事情皆有实据。其窃国之意昭然,公子齐几番上疏,天子果真不闻不问?"

  天子脸[se]铁青,怒极反笑:  “有中山国在先,多一个蜀国又有何妨。”

  “陛下!”执政不敢置信。他知晓天子不比早年,却未想到荒唐至此,  “正因有中山国在先,不能对蜀国置之不理。"

  "为何不能?"

  “窃国之事不可再。今[ri]纵容氏族窃国,他[ri]诸侯叛乱颠覆朝纲,谁能护卫天子?”执政费尽[kou]舌意图说服天子。

  知道天子对他怀有疑心,执政心知肚明,也为此心灰意懒。但他家族世代拱卫上京,实不忍平王时的祸乱再生。

  今时不同往[ri],上京根基腐朽,已经摇摇[yu]坠。再遇惊涛骇[lang],四百年基业恐将不存,九鼎之威势必要毁于一旦。

  或许是听进了执政的劝说,也或许是骤然间脑袋清醒,天子没有再故意唱反调,而是回到王座之上,展开田齐递送的奏疏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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