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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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刚刚开始,公子弦便已醉得不省人事,不仅失态,更是万分失礼。

  “当真醉了?”

  田齐坐在他隔壁,听到声响转头看去,正好见到公子弦向前扑倒,桌上的碗盘尽被推开,酒盏滚落到桌下,残存的酒水泼洒在地,洇出一片暗痕。

  侍奉酒水的婢女走上前,弯腰查看他的状况,不着痕迹对视一眼,一人守在席旁,另一人起身上前两步,俯身恭敬道:“君上,公子弦酒醉。”

  林珩打量着婢女,举起酒盏一饮而尽,旋即侧头看向楚煜,道:“我赢了。”

  “君上智慧卓绝,煜自愧不如。”楚煜故作惋惜,无需婢女服侍,自斟自饮,三盏饮尽笑容愈盛。

  婢女俯身在地,看不到两人的神情,对他们的谈话也是云里雾里。迟迟不见林珩做出回应,她难免心中惴惴,指尖蜷向掌心,额角沁出薄汗。

  “君侯,公子弦既醉,不如送出宫去。”国太夫人忽然开[kou]。她手执一柄小刀,缓慢切开盘中的炖[rou],动作优雅,别有一股韵致。

  “大母所言甚是。”林珩顺水推舟,召来马塘吩咐两句,后者躬身领命,脚跟一转来至席间。

  公子弦浑身酒气,样子烂醉如泥,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马塘没有作势扶起他,而是向两旁婢女示意:“搀起,随我来。”

  此举正中婢女下怀。

  两人齐声应诺,一左一右拉起公子弦的胳膊绕过肩头,稍显费力的将他撑起来,随马塘走出大殿。

  这一幕落入众人眼底,智渊望一眼上首,很快收回目光,端起酒盏自饮,状似若有所思。

  陶裕也窥出几分端倪,眸光微闪,短暂浮动[bo]澜,很快又归于平静,变得了无痕迹。

  雍檀靠近雍楹,亲自为父亲注满酒盏,低声道:“父亲,您以为如何?”

  “静观其变。”雍楹平心易气同田婴把盏,始终[bo]澜不惊。

  田婴一改平[ri]里的急躁,变得异常有耐[xing]。他饮下盏中酒,持刀切割炖[rou],送入[kou]中大嚼。刀子[cha]回[rou]上,反手抹去胡须上的汤汁,扫一眼消失在殿门后的背影,白眼一翻,嗤之以鼻。

  “自作聪明,可笑。”

  晋国氏族以凶横闻名于世,但能历经风雨而不倒,迄今立足朝堂,绝对没有一个蠢人。

  运气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历数大殿之内,哪个不是火眼金睛,遇事洞若观火。

  公子弦自以为得计,实则早被人看穿。碍于不知林珩的打算,不想扰乱国君的安排,氏族们才按兵不动,没有当场揭穿。

  蔡欢和卢成位次靠近,身边就是吕奔父子。

  四人直觉事情蹊跷,彼此[jiao]换目光,很快做出同样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继续饮酒吃菜观赏歌舞,权当一无所知。

  马塘行出殿外,婢女架着公子弦紧随其后。

  回廊下有侍人矗立,随时听候命令。

  马塘随意招了招手,立即有一人走上前,躬身带笑很是谄媚:“塘翁有何吩咐?”

  “公子弦醉酒,君上命送他出宫。”

  马塘背光而立,双手袖在身前,下巴向上抬起,样子极是不耐烦。

  看出他的态度,侍人眼珠子转了转,讨好道:“夜深露重,塘翁要伺候君上,不如仆走一趟?”

  “算你机灵。”马塘从腰间解下一枚铜牌,随手递给侍人,“速去速回。”

  “诺。”侍人双手接过铜牌,样子毕恭毕敬。

  目送马塘返回殿内,他笑呵呵转过身,看向两名婢女,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当先迈步走下丹陛。

  几人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

  回廊下,一名小奴探头看了两眼,确认人已经走远,提起脚步进入大殿。灵巧的绕过侍奉酒水的婢女,他很快找到马塘所在,靠近后拉了拉对方的衣袖:“塘翁,人出宫了。”

  马塘抬手拍了拍小奴的脑袋,塞给他一块炙[rou]:“去外边守着。”

  “谢塘翁。”小奴眉开眼笑,带着炙[rou]离开大殿,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马塘行至宝座旁,弯腰附到林珩耳畔,低声道:“君上,事成。”

  林珩笑意不减,继续切割盘中炖[rou],[kou]中道:“城门处安排妥当?”

  “君上放心,马桂守在城头,定保万无一失。”马塘回道。

  “好。”林珩点点头,挑起一块[rou]送入[kou]中。炖煮的火候恰到好处,[rou]汁浓郁,仍带着几分嚼劲。

  马塘安静退至一旁,略微低下头,存在感微乎其微。若非刻意留神,很容易忽略他的存在。

  “君侯,公子弦今夜出城?”国太夫人不喜晋酒的辛辣,面前早就换了甜汤。此刻正拿起银匙搅动汤羹,视线落在林珩身上,轻声询问。

  林珩对此不感意外。

  国太夫人耳聪目明,政治嗅觉异常敏锐。宫苑之内,朝堂之上,任何风吹[cao]动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区别仅在于她是否有意理会。

  “公子弦狡言蒙蔽于我,企图以晋为刀。礼尚往来,我自然要予以回报。”林珩面带浅笑,神[se]坦然。

  “君上如何安排?”国太夫人放下银匙,突然有了兴致。

  “暂不便多言。”林珩卖了个关子,切下庖奉上的鹿[rou],亲自送到国太夫人面前,“事情顺利地话,明[ri]就会有消息送回。”

  “君上有多大把握?”国太夫人愈发好奇。

  “十成。”林珩给出答案。

  切下一片鹿[rou]送入[kou]中,国太夫人细细咀嚼,半晌后咽下,笑道:“既是这般,我便静待佳音。”

  两人说话时,一曲奏罢,晋国舞人退出大殿。头[cha]稚羽的越国舞人踏着鼓点走入殿内,同其擦肩而过。

  埙声响起,伴随着笛音,中途加入鼓点,初时节奏缓慢,逐渐变得急促,韵律陡然激昂。

  越人能歌善舞,国内亦有巫乐,却不同于蔡国的靡靡之音,也迥异于晋的慷慨

  豪迈,乐音旋律独树一帜,神秘、魅惑,甚至透出几分诡谲。

  林珩曾在南殿听过巫乐,也见过越人歌舞,今[ri]的乐曲和舞蹈颇为相似,却也有所不同。

  伴随着急促的鼓点,舞人腾挪跳跃,舒展双臂,发出奇怪的喉音,称不上悦耳,却格外的吸引人。

  认出舞蹈来历,国太夫人神情微怔,下意识看向令尹子非,目光灼灼:“令尹子非,这是你的安排?”

  面对国太夫人的质疑,令尹很是无辜,实属无妄之灾。他端起酒盏掩饰,又觉得太过刻意,干脆朝楚煜指了指,实话实说:“实为公子之意。”

  两人没有压低声音,几句话尽数流入林珩耳中。

  “大母,此舞有何不妥?”看出国太夫人神情有异,林珩开[kou]问道。

  “倒也没有不妥。”国太夫人捏了捏额角,突然想要叹气。

  “既无不妥,大母缘何如此?”林珩继续追问。

  “合卺以婚,舞以相庆。”八字出[kou],国太夫人看向林珩,“此乃越国传统。”

  匏瓜分瓢,盛酒饮下,始为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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