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我输了(2 / 2)
等大概听懂经过,既欣喜,又怀疑。
不知真假。毕竟太过离奇,令人本能质疑真实性。
当即有读书人呼朋引伴,匆匆朝白堤赶去。两名赌斗的也要动身,却给同窗拦住:
“那位‘禾先生’已离开了,这会过去啥也看不见。咦……说起来,这青杏园大门怎的又关了,莫非是有人挑战?”
手持折扇的读书人“恩”了声,心已飞去白堤,随口道:
“不久前来了个戴斗笠的年轻人。”
斗笠?报信的白胖士子敏感神经被触动,下意识反问:
“穿什么衣裳?有多高?”
等同窗描述完大概特征,他愣在原地,心中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又觉太过离谱。
……
白堤。
季平安虽已离开,可闻讯赶来的百姓却有增无减。
当高明镜乘车抵达附近,只窥见人头密密麻麻,外面的往里挤,里头的往外钻。
“高师。”俄顷,钟桐君与几名乐师劈波斩浪,从人群中赶了过来。
她满是书卷气的脸上,带着惭愧,垂首道:
“我输了。”
高明镜展开皱紧的眉头,宽慰道:
“事情经过我已知悉,不必自责。只是本座也不知神都里竟有这等人物。”
钟桐君想了想,说:“或许是外地赶来的。”
外地么……高明镜无法确定,沉吟说道:“演武本就是切磋技艺,不必太过放在心上。你也不必留在此处,给那帮贩夫走卒观赏,上车吧。”
民众被压了好些天,此刻好不容易胜了一场,言语中,总不是太好听。
钟桐君“恩”了声,提起长裙,乘坐马车。
修行者不受凡人所累,并不忌讳男女同车等约束。
“这便回驿馆么?”驾车的弟子问道。
高明镜略一沉吟,说道:“去青杏园一趟。”
若对方只是个民间高人,还则罢了,但若并非巧合,而与朝廷有关,那其余擂台是否也会迎来劲敌?
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还是决定走一趟。
……
青杏园内。
外界的一切喧嚣都被厚厚的大门阻隔,庭院中气氛安静而祥和,与沸腾的白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作画不是弹琴,再粗狂的笔法,也总要耗费更多时间。
当然,毕竟是打擂,不可能给几天功夫斟酌落笔,所以裁判们已经习惯于,在这段时间喝茶读书,甚至吃一顿点心。
不过今天的挑战者有些不同。
以往的人,包括宫廷首席画师在内,落笔都慎之又慎,精益求精,可这名连作画都戴着斗笠的古怪年轻人从落笔那一刻起,就没有半刻迟疑。
仿佛不需要思考一般,成竹已在胸中。
不过仔细想下,也不意外。
定是在到来前就在心中千锤百炼过,当然下笔如有神,可惜绝对实力的差距,无法借此抹除。
反而,季平安落笔越快,裁判们便愈发不抱期待。
就在为首一名“主裁判”打了个哈欠,抬手准备呼唤小厮送上茶点时。
突然,季平安手中的笔停了。
轻轻放在一旁的笔山上,抬起头,平静说道:“我画完了。”
庭院一静。
这就完了?你未免太快……
闻言,无论几名鸿儒,还是散落四周的画师们脸色古怪。
心想:
甭管画作如何,起码在速度上,倒是胜了。
可惜……速度在这一项中,并不是关键。
屈楚臣愣了下,提笔看了眼自己才完成一半的画作,摇头笑笑,也放下笔。
揉了揉手腕,准备鉴赏下对方的成品。
“谁去看看?”见到这一幕,裁判席上,充当“主裁判”的白须老者问道。
“我去吧,”桌子边缘一名清瘦老者起身,笑呵呵道:
“正好坐久了,活动下筋骨。”
言谈间,并没有抱有期望,毕竟这般短的时间,又是真龙这种复杂难画的品类……但,在这个节骨眼,敢于与墨林较量……勇气可嘉。
清瘦老者缓步走过去,心中已在盘算,等下无论这年轻人画作多么低劣,自己都总要找些角度,夸赞勉励几句。
不能令勇于应战者寒心。
他朝季平安微笑颔首,然后踱步至案前,低头看去。
继而,众目睽睽下,老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保持轻捋胡须的姿势,一张脸却肉眼可见地泛白,僵立不动。
“周老夫子?”有人轻声呼唤,却也浑然不觉。
裁判席上,另一名方脸中年人皱眉,在好奇心驱使下迈步起身,走到老叟身旁,垂目看去。
然后……他同样不再动弹。
“这……”余下几名鸿儒面面相觑。
终于,为首的白须老者起身,看了眼面露好奇的屈楚臣,抬手作势:
“你我一同观之?”
屈楚臣颔首,怀着浓重好奇心的一老一少同时走到案前,垂头望去。
继而,丰神俊朗的年轻画师天才瞳孔猛然缩紧!
“轰——”
他脑海中,仿佛有怒海嘶吼,雷霆喷涌。整个心神被拉入画中世界。
咸腥的海风,迸溅的水滴,身临其境。
天地之浩大,人之渺小如尘。
他抬起头,赫然望见一条在怒海中嘶吼挣扎的苍龙,仿佛在与远处一轮煊赫金光对抗。
庞大身躯龟裂溃败之际。仿佛察觉注视,扭头望来,撑开一双空白死寂的眼瞳。
屈楚臣霍然回神,脱离画卷意境笼罩,呼吸微紧,生出难以掩饰的动容情绪。
他定睛再看,却发现大海成了青墨,苍龙成了纸上凸起的线条,那煊赫的金轮也不过是画卷一角的一团晕染。
“这……”屈楚臣终于明白,为何几名老者静立不动,作为凡人,他们更难抵抗画卷意境席卷。
只是,为何自己身为墨林画师,也抵抗不住?险些心灵失守?
“可以打分了么?”
突然,季平安的声音响起,也将几名鸿儒拉回现实。
清瘦老者感受着那有如实质的恐惧,下意识揪断了一根胡子。
方脸中年人深深吐出一口气,再看向那线条简略的画卷,惊疑不定。
白须老者双眸恢复焦距,方想起置身于擂台场上,脸庞因激动涌上血色。
屈楚臣沉默片刻,看了看眼前这线条简单,可每一笔都跃然纸上的画作,又看了眼自己那未完成的一幅。
说道:“是我输了。”
青杏园中,落针可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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