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监正:他是我钦天监弟子,如何?(1 / 2)
夜红翎面无表情,没有接茬,仍盯着眼前的中年文官,一副:
“今日你不给我个交代,便休想赶我离开”的架势。
见状,身材富态的知府苦笑一声,将青花茶盏放在桌上,说道:
“夜司首,本官知晓你心中疑惑,想要问个清楚明白。此乃人之常情,但我也的确并未隐瞒你什么。或者说,你想问什么?”
夜红翎说道:
“真相。军府突兀的调动,城中近来各种案子的根源,江湖动荡背后的动因……起初,我以为是因天地灵素潮汐所致,但裴氏一案后,我不再这样想了。”
知府沉默了下,说道:
“本官的确并未隐瞒你,我知道的消息,也并不比你多。”
夜红翎说道:
“那这些军卒到来,是以何种名义?”
知府叹了口气,摇头道:
“中郎将手持神将签发的手令,并未向本官汇报。”
言外之意:
你找来问我真相,我还不知找谁问呢。
或者说的更直白些,朝廷上层,的确掌握了某些情报,但并未向他透露,而是由兵部执行。
而大凡涉及此类“秘密任务”,往往皆干系重大。
夜红翎皱眉,说道:“我上午时,曾去往西山书院……”
她言语简略地,将失踪的书生,以及现场留下的军方的痕迹讲述了一番。
知府一怔,低头沉思片刻,正色道:
“你是怀疑,那书生为这群官兵绑架?”
夜红翎“恩”了一声,道:
“我还听闻,其入城后带了几名犯人,借用了府衙大牢。而那名失踪的书生,其性情大变的时间,与裴氏大公子负伤,城中四圣教出现的时间点都惊人的吻合……”
知府站起身,负手于堂内走动,眉头皱成“川”字。
夜红翎适时鼓动道:
“我并无窥探军情,或偏要去触碰某些庙堂禁忌的想法,但……大人,余杭终究是我们管辖的地界,如今波澜诡谲,偏生我等地方官,却对真相一无所知……”
知府驻足,面露难色。
他何尝不想知道?但余杭水深,府衙夹在世家大族、江湖势力与大宗派间,已经颇为难做,若是再与军府发生冲突……
就在这时,突然间,外头一名官吏飞奔进院:
“大人,裴氏主母求见!”
裴氏?
堂内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对方为何前来。
知府略一沉吟,道:“请进来!”
不多时,在衙门官吏的带领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由远及近,赫然是裴氏母女。
考虑到裴巍在闭关养伤,所以,二人共同出场,足以代表裴氏的意志。
“民妇见过知府大人,夜司首。”
李湘君仪态端庄,虽口称“民妇”,但脸上却并无胆怯恭敬。
反而,隐隐的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气势出来。
知府忙道:“夫人不必多礼,请入堂内坐。”
李湘君却摇了摇头,美妇人神色冷淡,配合丧气的黑色长裙,颇有凌厉意味:
“不必了,今日冒昧前来,乃是有一桩不情之请。府内下人通报,说我裴氏一位贵客,即一静斋卦馆的李先生,此前被官兵绑走,押去了府衙大牢,敢问大人,是因何故?”
旁边的裴秋苇也投以探寻视线。
一静斋?李先生?
知府愣了下,只觉这名字耳熟,倒是夜红翎挑起眉毛,出声道:
“李先生被抓走了?!什么时候?下午时,本官才与其分开。”
知府诧异:“是那名与你一同去西山书院的卦师?”
夜红翎点头,脸色难看:
“是军府的人?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凭白抓我城中百姓?”
知府闻言,表情也凝重起来,他是聪明人,且不说那个卦师究竟如何。
前脚被抓,后脚裴氏就马不停蹄,亲自上门捞人,能令余杭第一大世族这般重视,就算只看在裴氏的面子上,他也必须要干预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忽然院外一名小吏再次疾奔进来,结巴道:
“大人,外面有……”
话还未落,一道穿着御兽宗长老袍服,五官明艳大气,胸脯高耸的女修士飘然而至,竟是施法降临。
甫一踏出,身周一团团红色虚幻光羽飘落,腰间金牌碰撞,“叮当”作响。
栾玉嘴角噙着意味难明的笑容,瞥了眼场中几人,目光只在裴氏母女,与知府身上扫过,等看到夜红翎,才稍稍重视了几分:
“啧,很热闹嘛。”
“栾玉长老!”
夜红翎神色一紧,下意识扶起腰间黑金刀柄,这是对强者的本能警惕。
御兽宗的长老?
余下几人,都听过“栾玉”这个名字,何况衣服、金牌这标志性打扮。
心下惊讶,不知御兽宗的“神仙”人物,为何降临凡尘。
要知道,这些大宗派与地方官员接触并不多,便是有沟通需求,也最多派一名“代理人”前来。
何以动用长老级的“仙师”?
栾玉冷淡一笑,瞥了女武夫一眼,神色倨傲:
“你在正好,我也懒得与这帮凡夫俗子废口舌……季……李安平在何处?呵,听闻官府上门抓人,胆子很大嘛。”
最后一句话,多少有些讽刺意味。
她也是来捞人的?!
那个卦师到底是什么来头?
裴氏尊称“贵客”也就罢了,权当是为了还人情,可为何连御兽宗的长老级仙师,也亲自来要人?
余杭知府额头冷汗猛地沁出,心跳如擂鼓:
他纵使手腕不俗,但终归只是个“凡人”。
在这个修行强者主导的世界,他这个知府,在大修行者眼中,当真算不了什么。
而裴氏母女则对视一眼,眼底皆浮现亮色。
果然!
李安平与御兽宗关系匪浅!
“这……此事本官尚不知晓,不如各位一起去大牢询问。”知府抹了把汗水,果断甩锅。
当下,一行人结伴,火速离开府衙,朝西南的大牢赶去。
……
……
地牢,审讯室内。
“我知道,你是死而复生之人!”
孙显祖身体前倾,力图让自己的气势充满压迫力。
晦暗不明的烛光下,他那张显得有些阴鸷的脸庞上,眼睛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年轻人,仿佛要捕捉到其眼神的任何一丝躲闪、惊慌、恐惧。
然而,他失望了。
面对他如炸雷般的话,季平安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目光中连半点波动皆无。
甚至……
孙显祖惊愕发现,眼前的年轻人眼中溢出的笑容更加“灿烂”……
就像是,自己的某些预判,得到了印证。
“哦……这样啊。”
寂静无声中,季平安觉得为表尊重,自己也该有些反应。
却不知,这般平淡的应答,刻意的“惊讶”,在孙显祖眼中,便成了浓浓的嘲讽。
“你很镇定,看来上辈子的心境修为不错。”孙显祖眯起眼睛,继续发动言语攻击。
季平安茫然道:
“上辈子?将军这话倒是比我更像一个江湖骗子了。”
孙显祖深深吸了口气,忽然坐回了金属椅中,脸上挂起冷笑:
“你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天衣无缝?还是觉得我很愚蠢?”
季平安轻轻叹了口气,保持着谦逊与温和:
“人贵有自知之明,将军知道就好。”
“……”孙显祖被气笑了,他扭动了下身体,让自己的姿势更放松,浑身的锁子甲在这个动作下哗啦作响:
“武夫的确没有你们这帮神棍擅长耍嘴皮子,可惜嘴上功夫再好,也没意义。”
我只是想调解下气氛,让冰冷的审讯不太压抑……季平安无奈道:
“所以,你们突袭来抓我,是认为我乃是‘死而复生’之人?有什么证据吗?”
孙显祖淡淡道:
“你太小瞧大周军方的密谍了,你这种突然崛起,来历不明的修行者,又格外地关注余杭城内的案子,难道还不够特殊?显眼?或许你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呵,所谓的大隐隐于市?但在我们眼中,你的异常早已纳入观察。”
季平安“哦”了一声,平静道:
“所以,你们并没有实质的证据。只是派密谍搜集,观察城中近来冒头的可疑之人,并将其逮捕,进行审讯。之后再进行核查。”
孙显祖双手交叠,一副胜券在握姿态,并未否认。
季平安又说道:
“所以,西山书院的那个叫做‘谢文生’的读书人,也是因为异常的变化,所以被你们知悉,并秘密派遣军中高手将其擒拿?”
孙显祖微微扬眉,有些意外,但同样没有否认。
季平安继续道:
“按照大周律,兵马调动手续繁杂,所以是小股精锐。借用府衙大牢,而非将我押回军府,应是为安全起见……所以,包括谢文生在内的,其余一些被你们秘密逮捕的‘死而复生者’,也都关押在这里吧。”
孙显祖眸光冷淡:
“没错。但猜出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不怕告诉你,这地牢中铭刻阵法,本将军身上,除了法器防具,也有其余手段护身,你若有坐井修为,还可以试试,但若没有,便也没必要挣扎了。”
季平安好奇道:
“你似乎认定了,我是你们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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