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黑长史:某家来迟一步,请公子勿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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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鸣死了!

清晨,随着第一缕阳光照亮栖霞镇的瓦片,这个消息宛若旋风,极短时间内便传遍了小镇,并掀起轩然大波。

而后,没过多久,武林盟的弟子将“传唤”的命令,递到了季平安手中。

这次,除了镇子里获得请柬,有资格参与“会盟”的江湖人外,昨日被列在排查名单中的,包括魏华阳在内的江湖人,也一并被“邀请”前往白虎堂。

……

白虎堂。

当季平安带着俞渔、裴钱两个“左膀右臂”抵达这处宽敞的庭院,只见人已到了不少,只是气氛中却极为凝重。

旧武、新武,中立派,以及奇门、散人泾渭分明地划分为四个阵营。

尤其前两者,被武林盟江家人强势分开,却隐隐隔着空气对峙,火药味十足。

“怎么回事?”季平安甫一入场,未理会其余人目光,直接找到陆青。

这位龙虎山大弟子面色悲戚,眼神哀伤,说道:

“今早,有人去唤徐老用早食,结果发现他这被打杀,死在了卧房内。发现后,当即去寻了药王,可人早死透了……分明,昨晚我们开完会,徐老离开时,还好好的。”

说话时,他双拳紧握,眼眶泛红。

季平安对“徐鸣”记忆不深,还是昨天此人仗义执言,才加深了印象,知道其与龙虎山素有交集,为人古道热肠,拥有不小的声望。

“死透了……所以是昨晚就被杀了吗?没有人提前发现?”

俞渔皱起小眉头,漂亮的脸蛋上浮现疑惑。

开启大侦探模式。

陆青苦涩摇头:

“徐老的修为其实并不高,尤其他多年前受伤,损了武道根基,这些年大多在用学识、经验来教授后辈,这次过来,也只带着两个弟子,况且,武夫老了之后,气血逐步下滑……”

他这话略有些委婉,真实意思是:

徐鸣较弱,被敌人很轻易杀死,所以没来得及发出大动静。

“这……”俞渔颦眉正要再问,却见人群骚动起来。

一袭紫衣袍服,容貌俊朗,兼具威严的盟主江槐踏步而来,身边跟着旗袍女子。

只是,相比于昨日,这对兄妹脸色明显更为难看。

江槐走到白虎堂前,抬手虚按,压下噪声,面色沉痛道:

“今日再次召集各位前来,想必都已知晓原委。昨夜,徐老在卧房内被歹人打杀,死不瞑目,药王亲自看过,其死亡时辰就在午夜。”

哗——

此话一出,人群中宛若油锅泼下沸水,陡然喧嚣起来。

昨日天残门主被杀,结果还没隔多久,徐鸣也惨遭毒手,而且这还是在中原各派眼皮子底下,无疑是一种挑衅。

听雪楼主绣眉扬起,问道:

“江盟主,敢问徐老被以何种武功打杀,是否有线索留下?”

江小棠轻轻叹了口气,替兄长回道:

“凶手极为谨慎,并未留下什么痕迹,这次甚至连毒药都未使用,从尸体上看,徐老乃是被人以钝器偷袭打杀,可能是预先埋伏在屋内得手。至于神魂,因其死去时辰有些久了,故而散了大半,勉强唤灵,也未能得到什么线索。”

昨日那名江湖奇人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钝器!?

听到这个答案,季平安若有所思。

俞渔也皱起眉头,嘀咕道:

“这次不是剑了吗?难道不是一个人?有同伙?杀人手法都不同了。”

季平安摇了摇头,低声道:

“不好说,或许是同伙,或许是刻意为之……毕竟,徐鸣修为较弱,又是偷袭,未必需要用剑。”

这时候,一群江湖人也都议论纷纷,气氛愈发躁动不安。

江槐环视众人,朗声道:

“鉴于此事干系重大,今日召集诸位前来,也是为了帮助在场诸位洗脱嫌疑,江某的想法是,再用白虎堂审一次,并且核验诸位昨夜行踪。”

听到这句话,江湖人们纷纷皱眉,面露不悦。

武夫最是桀骜,昨日耐着性子配合调查,今日要再审一次,顿时令不少人压不住火气。

越女剑派掌舵人,出家人打扮的无心师太冷声道:

“昨日不是已测谎过?莫非再测一次,能有什么不同?若是凶手与在场的人有关,能避开第一次,也能避开第二次。还是说,江盟主认为,这两起案子的凶手并无瓜葛……而是,有人浑水摸鱼,或者伺机报复?”

师太很敢说嘛……季平安看了她一眼。

果然,随着无心师太这话抛出,旧武一派的武夫先忍不住了,一人怒骂道:

“还用审什么?绝对是新武干的!昨日他们死了人,指着咱们骂了一日,泼了好些脏水还嫌不够,晚上竟还趁机打杀徐老,这绝对是泄愤!是泄愤!”

另外一人也喊道:

“必是如此!我昨日便听新武的畜生讨论,要杀回来,他们还要杀陈宗师报复,但陈宗师何等人也,有了提防,他们不敢上门,这才奔着徐老下手!其心思何等歹毒!”

“是了,以钝器杀人,我看就是天残派的人做的!这帮浑身钢板的家伙最惯用钝器!”还有人喊。

群情激愤!

显然,从动机反推,新武的人趁机报复回来的可能性很大。

江湖人尤其讲究“报仇不隔夜”,打不过了才会扯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昨日双方骂战,新武的确有很多人放言要杀回来,这时候无疑成了有力证据。

而被指认的新武一派同样大怒,当即回骂,天残派武夫更是磨刀霍霍,一副要真人PK架势。

季平安看的直皱眉头:

新、旧武道代表人物先后被杀,一群脑子一根筋的愚蠢武夫情绪上头,俨然是将对方当做的仇敌,本就存在多年的矛盾眼看有爆开的趋势。

江槐额头青筋直跳,大声劝阻。

可这一次,饶是以他“盟主”的地位,竟也弹压不住了。

他只好看向丁焕,试图让他安抚新武,避免矛盾激发,然而丁焕却只装看不见。

就在冲突即将升级的时候,忽然一道低沉的呵斥声传来:

“胡闹!”

这声音中带着龙吟虎啸,瞬间压制全场。

季平安抬眸望去,只见人群如水浪被劈开,一道穿着白色练功服,身材略显佝偻的老者怒气冲冲走来。

“师父!”陆青愣住。

闭关休养的陈庆生也来了。

“陈宗师……”

“陈庆生怎么来了……”

“他不是在养伤?”

一方面是威望名声,一方面则是几日前,老宗师一人独斗四大派的壮举还历历在目。

陈庆生甫一出现,本来撸起袖子,即将上演格斗的两方人群顿时一窒,下意识停了下来。

陈庆生脸色略显苍白,气息仍显虚浮,显然伤势未愈,此刻一双虎目扫过人群,沉声道:

“徐鸣尸骨未寒,你们就要大打出手,这是丝毫未将老前辈放在眼里吗?!”

有人张了张嘴:“陈宗师,是新武……”

陈庆生大手一挥,面无表情:

“凶手尚无定论,一些人就忍不住了,江湖不是官府衙门,但也讲究个道理,什么时候只凭怀疑,就要定罪杀人了?

先是天残门,再是徐鸣,这么明显的挑拨你们是都看不出么?还是装糊涂?!非要在这个节骨眼,武林盟内斗,彼此拼个你死我活,好让外人得逞吗?”

一番怒斥,将场面弹压下来。

这时候就看出老牌强者的作用了,江槐虽为盟主,但毕竟执掌武林盟时间还短,缺乏底蕴,不如陈庆生这种传奇人物名望充沛。

“陈宗师所言极是!”江槐无声吐了口气,趁机道:

“诸位,莫要令亲者痛,仇者快才是。”

被二人接连打断,不少武夫逐渐找回理智,有人问道:

“江盟主,陈宗师,伱们方才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外人?挑拨?”

俞渔撇嘴,抱着胳膊低声对季平安说道:

“这帮武夫脑子怎么这样笨。”

季平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圣女小姐,你的优越感又从何而来呢?

江槐闻言看了眼陈庆生,才说道:

“看来陈宗师与我想到一起去了,此事大有问题,在我看来,凶手意图过于明显,很有可能是四圣教出手。”

接着,他将自己昨晚的分析,大略说了一番。

并补充道:

“我原本还并不确认,只是怀疑。但徐鸣的死却令这个可能性大大增加,首先,若只是仇敌报复,以徐老的风评,想来不至于如此,也未免太巧合。可若是四圣教,试图令我等内斗,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道理。

理智逐渐找回。

听雪楼主沉吟了下,道:

“所以,事情又回归到了原点,我们仍旧找不出凶手是谁。”

这时候,自始至终装哑巴的丁焕抬眸,淡淡道:

“其实很好想,若是按照这个思路,四圣教想要通过挑动我们内斗,从而瓦解此番会盟,那么我们只要想想,从始至终,哪个人最可疑就是了。李公子,你说是吧?”

刷——

一道道目光先是错愕,继而再一次投向季平安。

又特么来了!

揣手看戏的裴钱张了张嘴,只觉这一幕无比熟悉,仿佛昨日重现。

他扭头看向季平安,却见后者神色淡然,缓缓开口道:

“我昨日似乎已证明过了。”

丁焕没看他,而是看向江槐:

“请问江盟主,若是四圣教之人,是否有能力避开白虎堂的审问?”

江槐沉默了下,说道:

“可。”

丁焕笑了,这位江湖名宿仿佛回到主场,迎着一众人的注视,侃侃而谈:

“所以,白虎堂的测谎证明不了什么。而李公子从始至终,也没说清楚自己的来历,且似乎与龙虎山交情并不深厚。

据说只是此番会盟,在一庙宇中相识。只是这点交情,却敢顶着莫大压力,冒着巨大风险,开口帮助陈宗师……呵,还真实古道热肠呢。”

“可若反过来想,若是没有你插手,新旧武道争锋尘埃落定,就算杀人,还会有这般大的冲突么?反而是因你的插手,导致旧武声势大振,新武受到压制,双方从势力悬殊逐渐扳回一局……

这般,才更方便内斗吧?诸位说是也不是?”

这番话抛出,顿时,整个白虎堂庭院气氛发生微妙变化。

江湖武夫们善于动拳头,不喜欢动脑,所以很多事需要有人点破后才后知后觉。

听到这一番分析,顿时不少人看向季平安的眼神再次充满了怀疑。

这次不只是新武,便是中立派,乃至于旧武也都迟疑起来。

甚至于,陈庆生都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

因为他对此同样充满了不解,只是此前受到季平安恩惠,陈庆生心中即便疑惑,但“质疑恩人”这种事,还是做不出的。

只想着等伤势好一些,找机会单独见面,再尝试询问。

而大多数人,要么认为他纯粹是出于侠义,不忍见一群新人车轮战欺负老同志,要么是觉得其所属势力支持旧武。

可如今,似乎有了第三种可能。

“你这老贼……老贼……”

裴钱气的一张圆脸通红,想要骂,却憋不出脏话。

看的旁边的俞渔猛翻白眼,好奇地看向季平安,想知道他如何应对。

季平安却没有激烈反驳,而是在众目睽睽下,认真思考了片刻,轻笑道:

“你说的对。我似乎的确很有嫌疑。”

哗——听到这句话,现场再度骚乱起来。

就连丁焕都愣了下,没想到季平安是这样一个反应,一时间,准备好的词都接不下去了。

而在场不少高手,则暗暗警惕,握住武器,担心季平安突然出手。

“诸位不必这般紧张。”季平安笑容和煦。

仿佛面对的并非足以将他吞没的江湖武夫,而是一群文雅书生。

也并非置身于白虎堂前,而是城中文会,他的神色仍旧坦然自若,语气不急不缓:

“我只是说,我似乎有嫌疑,却未承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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